夕影咽了咽喉咙,手指微蜷:“……还有一半。”

沈悬衣说:“他没打算活着,从来就没试图修复魂魄,另一半一直在溃散,能撑到极刑那日,就很不容易了。”

“夕影,他和你不一样,神有九魂九魄,你当初只三魂七魄去人间,还留有一些在神躯中,哪怕碎了很多,也没那么大的影响,可他不一样,他的魂魄全散了,一点都没剩下。”

耳边是滂沱雨声,下个不歇,隐隐还有更猛烈的雷雨将至。

却在一阵闷雷电闪后,骤然停了。

一滴雨都不剩。

夕影轻轻“嗯”了声。

抬足往外走,没回头,没看这间小筑,也没瞧那株槐花树。

点点猩红,如红豆抛洒,沾上弦,渗进怀中的琵琶桐木中。

小兔妖瞳孔猝然紧缩,刚要开口,又被夕影攥住手腕,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那么恨苍舒镜,不该因为这个人的死讯而如此狼狈。

更不想在沈悬衣面前失态。

可是,为什么心口在痛啊?

他心脏中的灵核在缓缓皲裂,崩出缝隙。

一些似乎并不属于他的记忆,在往他脑海钻,往他眼前涌,逼着他去看。

第45章 第45章

近来, 夕影有些嗜酒。

原本他是喝不醉的, 人间的酒水灌不醉神,他封了灵力,才像个凡人一样讨来一场醉。

兰娘子酿的酒真不错,醇香清洌, 熏得日子也没那么难过了。

哦, 对了。

他现在在凡间临安城,住在临江的一间院子里。

墙根堆着无数酒坛, 飘香满院,自然不是他一个人喝的, 兰娘子以贩酒为生,酿造的酒水花样百出,口感醇厚, 生意做的不算大, 但凭着手艺好,口碑不错, 倒是让夕影占了便宜。

说到兰娘子,她原本是临安春楼的名伶, 卖艺不卖身, 弹了一手好琵琶。

夕影只听了一耳琵琶声, 便认出了她。

他为她赎身后,问她想做什么, 要不要修仙。

哪怕兰娘子的根骨并不适合, 也无妨, 夕影有很多灵药仙草, 堆也能给她堆出个大几百年的寿数, 兰娘子却歉意地笑着推拒:“活那么久, 未必是什么幸事,我只过这凡人短短一生就够了。”

尽管夕影很想让兰娘子一直活下去,不老不死,永远陪着自己,但他不能自私,不能只顾着自己。

他希望兰娘子快乐,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于是,他笑着说:“你刚离开那里,身无长物,不好生活的,我给您置办个院子吧。”

兰娘子推拒:“公子帮我赎身,已是大恩大德,妾身又怎能……”

她话还未尽,忽然瞧见眼前少年哭了,眼眶泛红,泪珠簌簌,吓得兰娘子不知如何是好,连忙抽出帕子给夕影擦擦。

他哽着喉,说着古怪的疯话:“我认您做娘行不行?我认您做娘,您就可以接受儿子的帮衬了。”

兰娘子愣住,眼前这公子瞧着有十八九的样子,而她今年也不过才三十出头,哪儿能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啊?

夕影哭着,眼都肿了。

没个顾及地扑进兰娘子怀里,兰娘子被冲地趔趄一步,下意识伸手拥了下夕影,夕影哭地更凶了,像个被邻家孩子欺负后,回来找安慰的稚子。

她犹豫片刻,还是拍了拍少年的后背。

夕影就抱着她腰,闷在她怀里哭地伤心。

并无任何狎昵的意思。

只像个漂泊流浪多年的孩子,投入母亲怀抱一般。

兰娘子浸淫烟花场多年,这点区别还是分得清的。

她轻声哄了几句,少年哭得歇不住,兰娘子不得法子,半哄半劝地陪着夕影回到住处,夕影拉着她不松手,她便稀里糊涂在院子里住下。

兰娘子不愿白吃白喝,便尝试着酿酒,没想到她在这方面倒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