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震动,被挣扎地带出岩壁碎石,落下,又砸在苍舒家主额角,淌出一抹新的血。

任由他怒,任由他沙哑难听地哀嚎。

苍舒镜只含着笑,双目空洞。

牢狱外的属下奉命抬来黄泉水,苍舒镜更兴奋了。

他优雅地挽起衣袖,手指在水中搅了一下,立时能听见消融骨血的呲啦声,手指再抬起,便只剩指骨。

他却毫无痛苦之色,反倒有些不悦道:“他们不敢去黄泉深处取水,这些还不够啊……”

比起他当初浇了满身,险些将自己融成骷髅的黄泉水来说,这些确实算不了什么。

“只能凑合用了。”

他以那截毁成白骨的手舀起一瓢,缓缓往苍舒家主肩膀上浇,一时间血肉呲啦声伴随着刺鼻难闻的浓烟飘起,惨叫却叫不出,喉咙只能发出嘎哑的哀嚎。

苍舒镜一边给对方沐黄泉水,一边往自己手上浇。

可惜的是,他和苍舒家主不同。

苍舒家主虽是修仙之人,比一般凡人更能撑,却做不到修复血肉之躯。

苍舒镜不一样,他像个怪物,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又被他反复浸水消融。

像个疯癫的变态。

一桶水浇完,苍舒家主已奄奄一息,又被苍舒镜渡了不少灵力,维系其生命。

直到这时,他才颇为遗憾地瞥了眼段夫人。

“啊……抱歉,忘了您了。”

他笑容温雅,谦逊有礼道:“水没了呢……下次吧,下次再伺候您。”

他疲惫地靠在岩壁上,皱眉说:“你们要是早就知道我是个冒牌货,还会牺牲小影吗?”

“我是个假的啊,是冒牌货,你们的亲生儿子早就在十三岁那年灵脉衰竭死掉了,我冒名顶替他那么久,你们是真的没发现吗?”

那两人答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喉音。

他便自问自答:“我想,结局还是一样,就算我不是真的,但我能为苍舒家争光啊,你们肯定会假装不知道,将错就错。”

“但……若是那样,至少我不需要小影灵脉了,你们不喜欢他,也不至于抽他灵脉。”

他说着,忽然跌坐在地,捂着脸崩溃地说:“我想了无数方法,可没有一种借口能让我将过错全推到你们身上。”

“从头到尾都是我设计的……”

“若……若我不要他的灵脉,他就不会被你们那样对待,若我没有为了取灵珠夺舍他,他就不会沾染祟气……”

苍舒镜渐渐愈合的指尖缭绕着无数黑气,比祟气还要邪性,还要狰狞。

“要是没有我,他根本不会被抽灵脉,根本不会被污名成邪祟,更不会被送去极刑台,最终落得个……”

他喉咙蓦哽,剩下的话说不出口。

每每回想起,他都极崩溃。

夕影死前的画面,一幕幕撞进他脑海,纠缠着他,耳边回荡的都是夕影的诅咒。

咒他不得好死,永坠无间。

如他所愿,他已经在地狱了。

可他不想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他不想没用,每句诅咒都在一点点实现。

那是神的诅咒,会应验的。

苍舒镜捂着脸,哭地崩溃,哭地伤心,再抬眼时,却忽然笑了。

猩红的眼如魔眸,如恶兽,笑容却清浅温和,极矛盾,极病态,像个疯子。

他温温和和地对那两人说:“你们别担心,他回来了,他现在很厉害,不会被伤害了,我们都会付出代价,一步步来,等送走了你们,我就……”

我就什么?

他原本想死在夕影手里。

可现在,他不甘心了。

他怕自己若死了,夕影就会将他忘记,夕影会和别人在一起。

那个天虞师祖,那个守在夕影身边千年万年的人,那个真正光风霁月,真正温润如玉的君子,那个被夕影温柔唤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