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2)

“别拿随随便便什么破烂东西去做阵眼,你是看不起苍天还是看不起鱬城?”仇薄灯起身,与懵愣的舟子颜擦肩而过, “想祭天,就来找我借剑。”

红衣少年穿门而过,撑开一把油纸伞。

“当然, 借不借,看我心情。”

纸伞拨开一重复一重的雨帘,仇薄灯沿回廊逐渐走远了,走进烟雨深处, 只余他最后一句吊儿郎当般的话还没有雨水洗净。

舟子颜站在水阁中, 哭笑不得。

让人找他借剑, 说借不借看他心情。这位太乙的小师祖, 难道自己就不觉得很矛盾吗?

“想去太乙宗亲眼看看啊,”舟子颜低头对一条鱬鱼说,“看看他们是怎么供出这么位小祖宗的……一是个很有意思的宗门吧?”

鱬鱼游过, 把淡淡的霞光投在他的上。

依稀如幼时母亲牵住他的。

“娘, 是你么?”舟子颜低问,“爹, 还有你么?”

赤鱬徊游。

清秀的年轻城祝望着仇薄灯离去的方向, 神『色』隐约有些像小时候遇到什么难以抉择的事, 踌躇犹豫间就会扭头去看父母的面容,想寻求父亲的一个眼神, 母亲的一个微。时间过去那么久,有些画面依旧清晰如昨。

“我……我……”

我不知对错。

我想你们。

“子颜子颜!”清脆的嗓音传来,小祝女哒哒哒地跑进水阁,“陶长老让你过去, 说要看看你当初学的东西还剩下多少?”后半句话她努力把陶长老阴沉不善的腔调学了个三分,学的时候大眼睛眯得像月牙儿,显然格外幸灾乐祸,“子颜子颜,你要是全忘啦,是不是就要被打板子了?”

“你以为我是你吗?”舟子颜神『色』如常地转过身,敲了她脑袋一下,“你提醒我得抽查你的《典藏》了,再像上次一样耍花招写小抄,当心你的。”

“哦”

小豆丁把尾音拖得老长老长,老大不高兴。

“坏子颜。”

“想加倍罚抄吗?”

“坏子颜坏子颜坏子颜!”

“……”

一大一小两人渐渐走远,赤鱬或左或右,游过他们身旁。

……………………

鱬城街道店铺鳞次栉比,远胜枎城。

店以布坊丝行最多,主要集中于潘街一带,绯绫红绸到鱬城人里就生出了无穷无尽的变化,有成匹堆叠的,有裁衣织篷的,有勾丝挑花的,也有糊灯制袋的,如此等等,挖空心思琢磨明暗多『色』的搭配要银红着玄墨、赫赤勾金边、胭脂调石榴、茜素兑粉桃……在光里,流离光幻。

“冠梳儿卖也!冠梳儿卖也!……胡家嬷嬷亲造,打穿珠也!圆润润一点朗月,明晃晃一弯弦钩,金澄澄一眼招,亮灼灼两穗飘!玉沉沉好个钗头,银雪雪真个簪稍……”

“新折小枝花,罗帛脱蜡像生花像生花嗳!”

“削刀磨剪,阿有难哉!”

“……”

市井的叫卖声不绝于耳,鱬城的人口音温柔绵软,吆喝起来时尾音拖得很长,起伏承转便如唱歌一般。

仇薄灯撑着伞,走走停停。

摊主货郎见他撑伞,就知道他是外城来的人,招呼时便格外热情。仇薄灯出手豪爽到可称“败家”,他挨个地从摊子前逛过去,遇到入眼的,直接掷下金锭银雪,连等小贩货郎手忙脚『乱』地剪钱还零都懒得,把东西拿了就走。

“哎呀呀!五文就够了!五文就够了!”

双腿不便的老嬷嬷守着她的冠梳摊子,连连摆,被仇薄灯这位挥金如土的少年郎吓得够呛,死活不敢收。

她的摊子上自然不像叫卖唱词那样,当是明月做的珠吴钩弯的环,玉也不是玉只是些比较特殊的琢石,用不起真玉的普通百姓就它们抛磨打光,称之为“次玉”。诸发冠梳子钗头簪花材质对于仇薄灯这样的人来说,粗劣得简直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