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子女,新年伊始,樊实礼和大哥大姐都已经在尽量避免提起伤心往事。

哪怕这次的事情极有可能可以让樊实树不再死不瞑目。

他清楚看到她眼角的红。

她肌肤清透,在灰蒙蒙的云层下,任何色彩都分外鲜明。

“我想亲自来这一趟,当面告诉你,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可能不会再频繁找你。”

“但你不要觉得我是腻了烦了无所谓了。”

他站在高处,随便一个姿势,苍劲又恣意。

微微弯腰,去就她的高度。

以前每次接吻,都是他将她高高抱起,让她低头。

“我甚至可以放任你和别人谈恋爱。”

“外科医生也好,三教九流也罢。”

话中有嘲意,其实并不如他一贯的自大狂傲。

“他是不是和你说,有时候人需要去尝试新事物,才会知道老旧记忆的好。”

他简直像一缕孤魂。

誓死缠住她。

连窃听这种事都能不知羞耻地做。

还这么冠冕堂皇地说给她听。

樊莱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会爱上别人。”

即使不过脑的反抗,她还是说不出她会爱上陈逸淳。

潜意识里,她有在爱的人。

雨停了。

他眼角的细纹好清晰。

“你会永远忠爱钢琴。我是你的意外。”

是意外也是例外。

她离开徐少勖,他是她寻求的新事物。

纪景清笃信,他是唯一能让樊莱移情别恋的新生。

中秋过后,樊莱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纪景清。

他如所说的那样,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找她,出现在她面前。

微信却是始终有准确发送过来的问候。

他很了解她的作息。

没有旖旎的厮磨缠绵,樊莱睡得很早。哪怕睡不着,她也习惯黑灯钻到床上。

她也醒得很早。

有时候纪景清的晚上消息发晚了几分钟。

第二早,樊莱睁眼会同时看到两个孤零零的早晚安。

她对他的动向也了如指掌。

樊实礼离开辜宁,就是纪景清来龙平的日子。

但入冬后,樊实礼也不回龙平了。

樊莱听到樊实礼和严女士在厨房窃窃私语:“我已经说服大嫂,纪景清以后会直接和她对接。但最近事情应该没什么进展,他要忙着办他爸的丧事。”

严女士惊得下巴都掉,“真死了?也是和你弟一样的死法?”

……

十一点五十二分,樊莱用笔电看球赛,微信挂在后台。

显示栏跳动黄色,她忘记比赛是直播,无法暂停,按了数次空格键后索性放弃,直接点开对话框。入!裙扣扣-七一*灵~五巴。巴无九灵

“我刚下手术,手术过程中病人生命体征不好,被拉去EICU了。”

“这个患者是刚出院不久但回家没几天就再度病危被送进来的,他儿子和儿媳在病房门口吵架,为谁该去给老人换尿布。我们建议他们在急诊就急查一个CT,以免送入病房还需要再度推下去具有一定风险。可他儿子和儿媳不愿意,说要进病房再做检查,这样医保才可以报销。”

“患者送进我们科的时候,实习的同学跑过来和我说,他们用苹果手机,却连几百块的CT都不愿出钱给老人做。”

“在这行,人情冷暖,我们见得多了,但有时候还是会接受不了为什么人总有一天会老会死。”

“好像每个人都无法预料当有一天自己躺在病房上,会有多惹人嫌。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有人愿意陪在病榻前。”

“晚安。”

樊莱觉得胸口很闷,四五条消息看完,时间跳转到零点。

耳机里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