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她总是这样给他脸色瞧,也总不是办法。

既然有问题,那么就解决问题。

她想了想,问:“驸马希望我帮你做些什么?”

“殿下什么都无需做,”他轻轻替她打着扇子,“从前怎么过,从今往后便怎么过,无需为任何人改变,也无需做任何委曲求全之事。”

“无需?”谢柔嘉自榻上坐起来,恨恨望着他,“裴季泽,你同我说说???,怎还能同从前一样?又怎能算作不委屈求全?”

她从前也不是未憧憬过与裴季泽婚后的日子。

夫妻恩爱和睦,每日里黏在一块有说不完的话。

生一个如允儿那样可爱的孩子。

裴季泽那样温柔的人,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可两人却以这样的方式结合。

他为前程,娶得满腹委屈。

她则为躲避和亲,嫁得心不甘情不愿。

打从一开始,这场婚姻就不能善终。

他现在竟然告诉她,无需委曲求全?

简直是笑话!

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糊,一滴泪顺着雪白的脸颊滚落。

“别哭。”

裴季泽眼神里闪过一抹慌乱,抬手要替她抹眼泪。

她偏过脸躲开他的手,“过两日便是三朝回门,我自会请求父亲准许阿翁与阿家留在长安,驸马无需拿自己来引诱我,我这个人经不起诱惑。”

他闻言,薄唇紧抿。

谢柔嘉自以为戳中他的心思,“待裴氏一族的事情解决后,咱们便先私下和离。届时我去朔方,你可再成婚。”

裴季泽搁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喉结不住地滚动。

半晌,他松开拳头,哑声道:“和离是大事,容微臣考虑考虑。”

“你要考虑什么?”谢柔嘉很不理解,“我都已经如此迁就你。”

“微臣想要的不只是裴氏一族无罪!”

眼尾洇出一抹薄红的男人冷冷道:“殿下也说了,微臣尚公主也不过是为权力,那么对于一个不断想要往上爬的人来说,斟酌利弊,是微臣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终于肯承认。

“那么驸马要考虑多久?”

彻底心凉的谢柔嘉追问,“我等得,你那外室娘子未必等得。”

“这些就不劳殿下操心,”

他站起身,“微臣还要事,就先行告退,”言罢起身就走。

行至门槛时,身形高大的男人突然踉跄一步,扶着门框才勉强没有跌倒。

谢柔嘉下意识起身,“你还好吧?”

裴季泽瞥了一眼赤脚站在地板上,眉眼间流露出担忧的明艳少女,最终什么也没说,大步出了屋子。

守在外头的锦书见状,连忙推着轮椅上前,见自家主子白皙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大惊失色,“公子无事吧?”

裴季泽坐上轮椅,哑声吩咐,“去请赵医师。”

*

黛黛进来时,就见到自家公主抱膝坐在榻上发呆,抹了胭脂的眼尾像是凝结一滴泪珠。

她忙上前询问,“公主,您怎么了?”

谢柔嘉回过神来:“他进来为何不提醒?”

黛黛有些委屈,“驸马不让,还将奴婢赶了出去。”

谢柔嘉沉默好一会儿,问:“儿茶呢?”

黛黛忙道:“跑出去玩了。”

“文鸢呢?”

谢柔嘉想起自正院回来后好像都没有见过文鸢。

黛黛道:“文鸢姐姐正在忙着清点嫁妆收库。”

话音刚落,文鸢就裹着暑热从外面进来。

文鸢见屋子里气氛好像有些不对,瞥了一眼黛黛。

黛黛朝她作了一个口型:驸马。

文鸢会意,走上前道:“公主可要看一眼嫁妆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