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时,文鸢迎上前来,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谢柔嘉微眯着眼睛,道:“太阳太大,刺得我眼睛疼。”
今日是阴天,哪里来的太阳。
文鸢知晓她定然是外头遇见与驸马有关的事情,也没有再多问,道:“不如奴婢扶您去榻上躺一会儿?”
谢柔嘉应了声“好”。
文鸢扶着她在榻上坐下,又替她脱了鞋子,在她身旁坐下,轻声道:“奴婢在这儿守着您。”
谢柔嘉应了声“好”,眼睛却望着雕梁画柱的屋顶。
片刻后,道:“我想要回家瞧一瞧。”
这个家,自然指的是驸马府。
自裴季泽走后,她一次都没有回去过,甚至每回马车经过那儿,都要绕道走。
文鸢不明白她怎突然想要去瞧瞧,可也没有多问,即刻命人去备马车。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裴府门前停下。
守门的人一见是她来,忙去通知主人。
一刻钟的功夫,裴夫人亲自迎出门来。
自江南一别,谢柔嘉还是头一回见到裴夫人。
不过短短一年的功夫,她像是比之从前老了四五岁。
原本她以为裴夫人心里定然十分怨恨自己,谁知裴夫人待她倒一如从前。
两人寒暄几句后,谢柔嘉道:“我想回去瞧瞧。”
裴夫人忙领着她回敬亭轩。
敬亭轩还是一如既往,打扫的极其干净。
因为还在丧期,满目皆白,唯有院中那棵大榕树上挂着五颜六色的花灯。
裴夫人道:“妾身原本想要叫人摘下来,可阿旻却硬要留下,说是三郎瞧见心里会高兴。”
谢柔嘉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树上的花灯。半晌,问:“阿家,为何要待我这样好?阿家,难道不恨我吗?”
裴家因为她,折损了最优秀的子弟。
裴家的人应该恨她入骨才是,不该待她这样好。
裴夫人愣了一下,眼泪再次滚落眼眶。
她忙拿帕子拭干净眼角的泪,哽咽,“公主一定是在想,三郎不是妾身的亲生子,又无阿旻那样亲自抚育的情感,所以妾身待三郎,不如阿旻亲厚。”
谢柔嘉想起当日在鄂州时,裴季泽高烧时不断叫“阿娘”的情景,一时没有言语。
裴夫人接着道:“妾身嫁进裴家时,姐姐刚走没多久,阿旻也不过一个多月。最初,妾身心里是有怨的。毕竟,当时那种境况,就连婚礼都是草率匆忙的。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里,老爷他沉浸在失去姐姐的悲伤之中,那段时日,家里唯一肯与我亲近的就是三郎。”
“后来成婚时间久了,妾身与你阿翁的感情越来越好,阿旻也越发依赖妾身,再加上又有了阿念,三郎反倒待妾身尊敬有余,而亲昵不足。那时妾身才明白,他一开始待妾身亲近,只是怕妾身不适应这个家,三郎那个人,总是能够恰到好处的照顾旁人的感受,这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好的孩子。只可惜,却无人真正走到他心里去。”
“后来我们举家搬到长安,他认识了公主,变了许多。有一回,他同妾身说,公主说要嫁给他为妻。他说,他不知该不该答应。自从姐姐去世后,妾身从未见过他那么高兴,妾身心里也为他感到高兴。只可惜世事无常,他不知怎么就在公主的及笄礼上拒婚,妾身始终不明白如此,也曾问过他,他什么也没说。整个人打从那以后,变得愈发消沉。”
“他与公主成婚的前几日,特地来找妾身。他说,皇后与圣人感情不大好,平日里待公主不够亲近,以至于公主自幼不大懂得与人相处,但是公主的心地极好。若是可以,请妾身帮忙多照顾一二,毕竟,他一男子总不好成日里待在后宅,总有顾不到的地方。妾身当时心里很犹豫,毕竟公主的名声实在是不怎么好。更何况,妾身也不是三郎的亲生母亲,恐怕更加不好做。可他十几年来头一回拜托托妾身,妾身心里总想要帮帮他。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