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旋转大门,车子飞速从马路中间划过,带走一地霓虹。

之南却注意到一个穿黑衬衫的男人,插着兜,渐行渐远。

夜风将他的头发往后梳,露出来的侧脸鼻尖都是凌厉的。

连胜?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仿佛前因后果皆有答案一般,之南跑过红绿灯,果断追了上去。

他已经进了胡同口。

之南穿过几条街,紧随其后。

“连胜!”

那抹影子斜拉在阴影交界处,像是突然中了邪一般立定不动。

这地方是新老城交界,高楼大厦在断壁颓垣里耸立如云,有历史情怀的当地人却留着胡同口子,仿佛是燕京城里的特色。

电杆和屋檐一角的影子虚晃在地上,之南走到他身边。

“谢谢你。”她说。

连胜转过身来。

“谢我什么?”

屋檐将那片完整的灯光从他鼻尖斜切而过,眼里光明,薄唇却浸在黑暗里。

他一如既往的冷淡。

“刚才的事....还有。”之南说,“还有上次回家你开车护送我的事。”

早就该找机会谢谢他了,她并非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

她极快补充,“我知道这些帮忙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但还是谢谢你。”

这个人自小在她面前言语讥讽惯了,之南怕他讽她自作多情,然后再利落转身。

谁聊连胜一反常态。

“怎么谢?”

“啊?”之南仰头看他。

男人单手插在裤兜里,垂眸睨她,瞳孔像黑黝黝的岩石,他说:“你说谢谢,打算怎么谢?”

看她一句话上下思索,不得其果,连胜:“难道用嘴巴谢啊?”

“不......”

他这模样让之南想起了刚认识那会,他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脑子飞快运转,却不得章法。

“那你说?”

你说怎么谢。

小巷微风吹过,连胜看着那卷风带起她右耳的碎发,他情不自禁从她耳侧滑到红唇。

停留片刻,再往上看她。

“让我亲一口。”

之南不说话。

死流氓。

“不愿意啊。”他掀了掀嘴角,“那还让我随便提?”

之南不接他话:“我请你吃饭?”

连胜:“我是缺你那顿饭的人吗?”

这话题没法聊了,每次和这男人谈两句都得掉进死胡同。

显然连胜也这么觉得。

揣在兜里的胳膊百无聊赖似的动了动,撂下两字:“走了。”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住,连胜侧过头来。

“林之南,我这人嘴就这样,这辈子也改不了了。”碎发半遮额头,他尖挺的鼻梁像有光滑过,“但我之前好歹帮过你几次。”

“你心胸宽广点,把我之前那些混蛋事给忘了吧。”

他说的是之前侮辱她母亲那事。

只是两人争锋相对惯了,连胜在无数次穷追不舍里早失去了待人温柔的能力,他连笑都是畸形的。

之南看着他消失在小巷另一头,明暗交织里,身影异常高大。

路边的石子被他踢了一脚,滚了好几个圈,她竟看出几丝松快来。

之南心头也像是重担卸下,一身轻松。

想着这个人再不复之前的仇恨,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