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才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笑脸。
笑得那么开心,颊边全是消不下去的红晕。
完了,他想,真的栽了。
也许是上天真的保佑他一次了,两人真的越走越近,从熟悉的同学,到同桌,到最好的朋友。他拼尽全力把自己伪装得开朗,乐观,家境殷实……伪装得和她相配。
他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她是“公主”。
在这所学校里,这个称号意味着绝对庞大的背景。他一见钟情的漂亮女孩,是他穷尽一生也触不到的天上月。
慢慢有人来找他麻烦,表面是嘲讽他看着清高却在给公主做狗,实际上语气泛着酸,他不用看也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梁南絮心里轻嗤,这堆人,没有一个人配得上嘉乐一根指头。
他在暗里解决了不少这类问题,直到被有权势的人找麻烦到家里,他才学会不再反抗。
他蜷在泥地上,看着天边遥远的,被云雾蒙住的月亮,想。
你说这个也配不上,那个也配不上,其实最配不上的就是你自己。
……
后来,他的最后一层遮羞布在嘉乐面前被撤下。那时他家里条件已经很不好,他父亲赌博成性,家中债台高筑。他唯一的那一点甜就是每天看着嘉乐,想象着那些遥远的未来。
等他上大学了,等他赚到钱了,他就堂堂正正地表白。
但他怎么能把嘉乐扯进这片泥塘,她本来该无忧无虑,一生都是公主,难道他要让嘉乐和他一起承担这些吗?难道要嘉乐扶持他,要嘉乐出钱帮他还债,支撑他岌岌可危的家庭吗?
梁南絮的手被握在嘉乐的手心里,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悲哀。
第二天,他套麻袋把领头的人打了一顿,因为心中憋着一口气,没收住手,把那人的手打断了。他本来以为会有麻烦,但很快听到那人退学的消息。
没过几天,他被请去和嘉令承吃了一顿饭。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他很高,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手艺极好,布料暗黑色,映着隐隐的金线,手腕上戴着一块银色的手表。浑身都是被权势和金钱浸透的矜贵。
嘉令承什么都没说,真的只是和他吃了一顿饭。像是压根也看不到他开线的衬衣,缝补过的书包,还有反复修补过的球鞋。
吃完饭,嘉令承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钢笔,非常漂亮的钢笔,线条流畅,金色的。但更吸引人的是,它的笔盖上刻了“嘉乐”两个字。
嘉令承说:“这是我妹妹准备送你的。”
他看着梁南絮居然还真的想伸手,很温和地补充:“大概价值两万。”
梁南絮知道他的意思了,收回手,说:“这么昂贵,我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