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侑安终于把最后那点饵料放了出来:“我在主城知道个人,他叫嘉令承和你一个姓,他没有异能,但是这两年在主城升得很快。我听说,他一直在找人。”

不知为什么,他一直想避开提到这个人。但嘉乐什么都不想要,她不在乎钱财,不在乎他们的身份,甚至不在乎自己的命。为了把她带走,他只能试一试。

嘉乐终于抬了一点眼看他,他在那双灰色的,打量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影子。他很清晰地感觉到,她在评估他说的话。

半晌,她慢慢地说:“我跟你们走。”

她话音刚落,宋侑泽就有些迫不及待地上前帮她把藤蔓解开了,旅馆的椅子硬并且凉,把医生绑在这里这么久,他都怕医生着凉。

嘉乐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她很安静地站着,过分宽大的外袍挂在她的肩上,显得她又清冷又瘦削。

宋侑泽冲她笑,说:“……医生。”

嘉乐转过头,甩了他一个巴掌。

她面无表情,下手却极重,把宋侑泽的头直接打偏了过去,他的脸迅速红了起来。额上的碎发凌乱地垂下,看起来有些可怜,还在冲嘉乐笑:“医生,消气了吗?”

嘉乐垂下眼睫,反手又甩了他一个巴掌,宋侑泽的牙缝都渗出血来。她本来就不算特别健康,打完自己手臂都有些微微发颤。

宋侑安凑上来,把他弟挤开,挑眉看嘉乐:“手打疼了没?要不要也打我一个?我的脸皮厚。”

嘉乐没说话,她只是远远看了沈晦一眼,他一直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角落抽烟,半张脸掩在灰色的烟雾下。

算了。她慢慢地想。

算了。

016|上路

16.

孟栀也不知道为什么,偶尔会来鬼医的阁楼看一眼,那个怪医生住得很偏,阁楼就建在城墙边,已经算是南院最郊区的地方了。周边很安静,鬼医坐享有一个探出来的,种了很多花的小阳台,能被阳光直接照到。

她总是站在最远的地方看它,有时能看见它戴着面具出来浇花,或者只是站在阳台上晒一会儿太阳。有一次她刚好碰到鬼医摘下面具,露出底下一张年轻的脸,她把面具揭开,过长的头发就打着卷落在肩膀上,她在脑后扎了个很简单的啾,没扎好的碎发有些翘起来,有些落在她的脸上。她偏了下头,露出那张过分漂亮,又有些倦怠的脸。

居然是个很年轻的女孩。

孟栀很难把这个女孩和那个白衣染血的鸟嘴医生联系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过了几周,她再去看鬼医的时候,看见的是已经人去楼空的阁楼。

她养的花开在露台,没有因为无人照料而枯萎,反而周边多了很多不知名的杂草。她走得大概很仓促,门口挂着一个小木牌,木牌上写:

有事出门,归期不定。

笔画随意,但是笔锋凌厉,最后一捺撇出去老远。

就这么离开了吗?

她想,她听说这个医生在这里待了很久很久,久到似乎从末世一开始就在这里。她外号鬼医,听说在主城的异能者排行上都名列前茅。但她似乎像是独属于南院的雕塑,脾气古怪,让人畏惧,但从没离开过。

原来也会留下这样两句话就离开。

孟栀站在门牌前看了一会儿,直到她的队长来找她。

“走了,孟栀,”她说,“出城了。”

孟栀如梦初醒,她转过身,腰间的佩剑撞击发出轻响:“走吧。”

*

嘉乐缩在沙发上,正在睡觉。

雇佣兵习惯于在废土上行走,他们出外行走用的是一辆巨大的改装车,有洗漱台和卫生间,每个人还有一个独自的小空间。嘉乐来了之后,被宋侑安带到他自己的房间安顿下来,他像是什么大只的野兽,要把喜欢的宝物圈在自己的地盘。嘉乐没有意见,在房间里的沙发上躺下就睡着了。

她睡得不太安稳,被困在长长的梦里,她在梦中回到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