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对方身材高大,但向来总是散发着温吞无害的气氛,可此刻却完全不是这样。收起一切笑容之后,蔺逾岸那耷拉着的眉尾下目光沉沉,叫他感受到了一丝陌生又令人不快的……压迫感,是压迫感吗?
“对不起……”
闻一舟咬着牙翻了半个白眼,正要张口,却听对方补全句子道:“我是不会说的。”
“什么?”闻一舟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不会道歉的,”蔺逾岸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几个月前在病房里,是谦哥抓着我的手,让我在他走了之后照顾你。我起初不愿意,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好,那你现在可以不用……”
蔺逾岸快速打断他:“但我也不全是为了谦哥,我答应下来,并非全然是因为他的嘱托,毕竟其实我不是什么无私的好人。”
“照顾你,也是我自己想……也是我自己乐意的。”
闻一舟像不认识一样般盯着他,表情千变万化,好像眼前是一个电饭锅忽然开口说话了一样。
“我,我也认识你们……认识你很多年了,谦哥的事我当然很遗憾,也很同情你的遭遇,虽然我知道你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你一向很坚强,很独立,聪明有才华,还很果敢,和我完全不一样,我都知道的。”
闻一舟紧紧抿着嘴巴,眼睛危险地眯起,蔺逾岸刻意无视了这一切不妙的迹象,梗着脖子继续说:“不过我做这一切,不是因为托付,也不是因为朋友的情谊,因为这一切都只是借口。”
他的嘴巴好像接管了大脑,不受控制地说:“其实我对你,其实我一直都……”
“你疯了吗?”闻一舟即刻出声打断他,一字一顿道:“蔺逾岸,你疯了吗?”
“我没有!我承认刚才的事是我冲动了,的确一时有点昏头,我……我和你道歉。”他着急地向前迈了一步,“但我现在说的一切、我想要说的一切都不是玩笑。我没有在发疯!”
“你选这个时间和我说这个?你不是疯了是什么?”闻一舟漂亮的嘴唇间不断抖落出无情的字眼,“你瞧瞧你做的都是什么事,你他妈还是人吗?”
蔺逾岸惊惶地抬起头如果笑意和缓的闻一舟是初夏,面无表情的闻一舟是深秋,那么此刻的他就是最刺骨寒冷的隆冬。在他身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柜子上摆着的他与何谦的合照,那才是他幸福喜悦、卸下心防的样子。
是我读错了吗,蔺逾岸茫然地想,他之前不过是把我当一个相熟的朋友对我好言好语了几句,我就自不量力地贪得无厌。我到底在想什么,或许是真的疯了也说不定。毕竟谦哥才走了几个月,闻一舟连正常的生活都进行不下去了,我还丢这种无关痛痒的信息扰乱他。
但是,为什么不能呢?
他又想。为什么就不能有一次是关于我的,为什么不能有一次,我才是故事的主角。哪怕一次也好,闻一舟是完全看着我的、满脑子都在考虑有关于我的事?
就像现在,正如此刻。
闻一舟见他垂下目光不再说话,也暗暗松了口气。他烦躁地左看右看,心里的无名火越烧越旺。
他摆了摆手:“算了,你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