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订好的菜一道道端上来,裴远溪无心欣赏精致的摆盘,只想赶紧吃完离开。

然而对面的银质刀叉迟迟没有被拿起,那道视线始终落在?他身上,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裴远溪拿起的刀叉又放下,抬眼看向对面的人:“你想说什么。”

他不指望贺觉臣是来跟他谈工作上的事,但就算有其他什么想说的话,也最?好在?今天就说完,免得以后再用这种借口耽误他的时间?。

“你在?景曜过得好吗?”

听到对方提起自己的公司,裴远溪有些警惕地看过去?:“这轮不到你管。”

他已经在?这件事上栽过一次跟头,不想连这份工作都失去?。

看着眼前?竖起了?浑身刺的人,贺觉臣的心脏像是被轻轻扎了?一下。

他只是想知道裴远溪过得怎么样,突然搬家?跟工作有没有关系,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想法。

“我不会做什么。”

裴远溪眼里的警惕仍然没有消失。

贺觉臣抿了?抿唇解释:“这次合作对我也很重要?。”

“是吗。”裴远溪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眼用勺子搅了?搅奶白色的汤,“对你来说还有重要?的东西??”

他没把贺觉臣的话放在?心上,逸晟只是贺家?众多产业中的其中一个,就算这次合作搞砸了?,贺家?也不会责怪自己唯一的继承人。

所以贺觉臣才敢拿这次合作当儿戏,对所有人的心血视而不见,只顾自己玩得开心。

如果他还相信贺觉臣的话,就活该在?同一个地方再摔一次。

“逸晟的继承权不在?我手?上。”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贺觉臣低低地开口,“上一个坐在?这个位置的人,才刚被我赶下去?。”

裴远溪的眼皮轻轻跳了?一下,皱眉看过去?,不明?白贺觉臣的意思。

“我父亲从没打?算要?把继承权给我,眼里只有他那个私生子,我看过他早就拟好的遗嘱,里面只给我留了?几处房产。”那道低缓的声音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现在?还不是恰当的时机,但只有逸晟跟景曜有合作可能,所以我抢过来了?。”

如同一颗炸弹扔进水里,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裴远溪的动作定住,长睫阴影下的眸底划过诧异。

贺家?有私生子的事从来没有传出过风声,他跟贺觉臣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听贺觉臣提起过。

他不知道贺觉臣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件事,也许之前?他会感到心疼,但现在?这已经跟他无关。

“我不想知道这些。”

“这次合作是我力主的决策,如果失败了?,只会被他们立刻反咬下来。”贺觉臣话音顿了一下,声音沉了?沉,“等着看我出错的人,不止一个。”

即使不想再听下去?,那些话还是清晰地传进耳中。

裴远溪握着勺子的手微微用力,指尖发白。

现在?跟他说这些有什么必要?,是想博取他的同情?,还是在?自我感动。

贺觉臣沉沉地看着他的眼睛:“所以这次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会做对景曜不利的事。”

裴远溪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嗓子有些发干:“你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那双漆黑瞳孔里闪过怔然。

“我没有要?求你这样做,如果你不在?A市,我会过得更好。”裴远溪一字一句像是尖刀刺在?他心上,“你不应该再出现在?我面前?。”

贺觉臣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骨节泛白。

他费尽心思才找到接触裴远溪的机会,以为能离裴远溪近一点,可还是被越推越远,仿佛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

就算他跟裴远溪天天相处,也不会再在?那双眼睛里看到半点爱意。

心像被一把锋利的刀慢慢划开,持续的钝痛让他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