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溪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撞进了那双幽深的黑眸,往日的冷峻清明全?然消失,只剩下危险阴沉的眸光。

手?指抓紧了行李箱的把手?,冷硬的材质硌得?指骨生疼,在柔软的手?掌上压出红痕。

他知道没法再继续把贺觉臣当成空气,开口时嗓子有些干涩:“你怎么在这?”

空气沉闷黏腻,一片死寂。

他的声音像是扔进了没有底的深渊,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就在他以为贺觉臣已经醉到不能听清他的问?题时,那片薄唇动了动,低哑的嗓音响起。

“这是我家。”

裴远溪握紧的手?指更加用力,像是被人扇了一个无声的耳光。

他当然知道这是贺觉臣的房子,搬进来的时候就清楚,没理?由现在还需要?别人提醒。

心底有道声音在嘲讽。

就连喝醉的贺觉臣都?比那时候的他清醒,至少不会把别人的房子当成自己的家。

没等到他的回应,那道低哑的声音又继续说?:“我住在这。”

这回裴远溪心里闪过?一丝意外。

他还记得?之前贺觉臣打算搬回学校住时,给的每一个理?由都?很充分合理?,就连上次他问?要?不要?搬回来,对方?也?没有答应。

现在贺觉臣却跟他说?,他住在这里。

不用明说?,他也?能猜到贺觉臣之前不搬回来住的真正原因,无非是不想见?到他。

经历过?更加荒唐的事,裴远溪此时竟然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我很快就走,不打扰你。”

黑暗中的那道呼吸蓦地沉了许多。

他不再耽误时间,转身走进卧室,摸到墙上的开关,“啪”的一声打开灯。

不能再熟悉的布置出现在眼前,松软大床上的被子堆在一旁,似乎还是他上次接到电话匆忙离开的样子。

那天中午是他睡过?最安心舒适的一个午觉,醒来后面对的却是刻骨铭心的噩梦。

裴远溪垂眼不去看眼前的景象。

这里是他更不愿来的地方?,如?果说?客厅留存的是欢快甜蜜的痕迹,那么这里就是藏在心底更柔软的记忆。

在这片小?小?的空间里,他们拥抱、接吻、水乳.交融,做过?最亲密的事,但也?只躺在床上抱着对方?,说?过?一直以来缄之于心的悄悄话。

对方?施舍的余温对他来说?已经太灼热,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岸,所以在这张床上,将藏了将近十年的秘密告诉了贺觉臣。

他记得?那晚的灯光格外缱绻,贺觉臣深邃的轮廓也?被照得?柔和,听到他说?出那个病症的时候,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漆黑如?墨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那你会爱我吗?”

“永远都?会吗?”

贺觉臣向他确认了一遍又一遍,他却从来都没有向贺觉臣确认过这一点。

指关节微微泛白?,行李箱把手的坚硬金属快要嵌进肉里。

裴远溪绕开那张大床,走到衣柜前,把里面属于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收拾出来。

“你在干什么?”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贺觉臣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紧盯着他的动作。

行李箱在地上摊开,裴远溪将叠好的衣服放进去:“拿走我的东西。”

“……你要?搬走?”

裴远溪手?上的动作没停,衣柜里很快就空了一半,只剩下属于另一个人的衣服挂在里面。

接着又打开衣柜上方?的柜子,将里面的收纳箱拿出来。

“你要?去哪?”没听到他的回答,那道低哑的声音带了一丝焦躁不安,沉重的鼻息昭示着耐心快要?告罄。

裴远溪充耳不闻,只想赶紧收拾完东西离开。

身后响起沉缓的脚步声,手?腕被攥住猛地往旁边一扯,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滚烫的身躯压在了床上。

两只手?被铁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