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只觉得荒谬可笑,身为光明神却被以光明神赐予信徒的力量所构建的锁链给禁锢,毫无脱逃的余地,这简直是最大的讽刺。

他放弃了挣扎,原本明亮的银色眼眸变得死气沉沉,冷漠旁观着自己即将被载上马车,运往最后的绝路。

但他缠绕着层层锁链的手臂忽然被一股轻柔但不容拒绝的力量拉住了。什么......安德鲁怔怔抬头,看清来人之后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抱歉,打扰了。」苏尔一手握着安德鲁的手臂,边微笑着对两名红衣祭司道,「请问你们要把他带去哪裡呢?」

红衣祭司双双震惊地看着面前笑意温和的男人,竟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顿时倒退一步摆出如临大敌的模样。

「教廷行事,閒杂人等不得干预。」一人冷声说道,手上祷文形成的环形魔力纹路光芒大盛。

「他是我的朋友,不能让你们随意带走。」邪神的声音依旧和缓,手上动作却十分凌厉,五指微曲就将光明之力形成的锁链直接粉碎,看得两人脸色一变。

他们看不出这男人的来历,红衣祭司是教廷专门司掌裁决的特殊阶级,战斗力可不是专门祝福祷告的神殿祭司能比拟,男人却轻而易举碎了锁链,足以看出实力差距。

不能硬碰硬。两人对看一眼之后得出结论,一人对着苏尔略微颌首,「失礼了。」他们如来时那般沉默地上了马车,悄无声息离开了小镇。

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的影子,安德鲁才瘫坐在地上长出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发生了什么事?」苏尔蹲下身担忧地看着他,「红衣祭司怎么会对你出手?」

安德鲁避开他的视线,「没什么......刚才多谢你。」要是邪神没有出现,他大概也就这么被带走了。

虽然结局仍旧无法改变,但果然还是不想提早消亡啊。

听着这避重就轻的回答,苏尔拧起眉头看着吟遊诗人,「你把什么东西给了他们?」

安德鲁顿时一僵,语气少见的有些慌乱,「你......听见了?」他匆忙回想和红衣祭司之间的对话,发现没有什么明显表露自己身份的关键词,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安德鲁不希望苏尔知道他就是光明神,更不可能把自己即将消亡的事告诉他。

他知道如果说了,苏尔会毫不犹豫到教廷为他讨回公道,这正是安德鲁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态发展。

曾经的教廷都敢出手囚禁光明神了,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要不是安德鲁硬生生将自己和神格分离,用着这具失去力量的残破身躯勉强逃出,此时的他或许已经取代神降者的意识被困在那孩子体内,成为任人摆佈的傀儡。

而被他取代的人也将灵魂消散,不再存于这个世界。

但现在这样也没有比较好。安德鲁嘴角是苦涩的笑意,在他逃走之后教廷啟用另外的计划,决定用他留下的神格自己造神。

一个绝对服从的神。

每当清晨的朝阳升起,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和神格之间的联繫又弱上一分,神格和信仰是神祇存在的根本,缺少其一都将消亡于世。

等到他和神格的联繫完全消失之时,就是死去之时。

安德鲁就这么一天天倒数着自己的死期,却什么也做不了,失去所有力量的他甚至不能回到神界去看一眼那些仍在等待他回去的天使,只能日復一日流浪在人界。

他从一开始的愤怒,再到无力的绝望,最终彻底麻木冷漠,嘲讽着世间所有,无法被任何事挑起一丝情绪。

却不曾......怨恨将他害到如此境地的人类。

或许那些红衣祭司说得对,他应该为了自己的牺牲感到喜悦才对。安德鲁扯了扯嘴角,面不改色地说,「教廷一直很想要我身上的一件宝物,就给他们了。」

他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

苏尔凝视着那双坦荡荡的银色眼眸,良久才轻叹口气。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