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怕落人口舌,让人觉得我是躲懒来了。”王惠生疲惫得不想说话,由橘白扶着站起来,踉跄了好几下才站稳,“走吧,我累死了,回去要好好睡一觉。”
橘白提醒他:“太太,不知道给老爷守夜的事儿会不会轮到咱们?”
王惠生顿了顿,有些灰心丧气,“我倒是也不怕受累,怕是人家嫌我身份不够,不稀罕我尽这份心……算了,要是大少爷不派人来叫,就当没这回事吧。”
王惠生本以为今日事多,自己这边被人冷落漠视的能省心些,不料晚饭还没用完,大少爷那边就又来人了。
这回,来的是颜九龄本人。
11(“老爷才刚走,您就容不下我……”)
大少爷是来找他要今日抄写的经文的。
时候已经不早了,晚饭才刚刚撤桌。王惠生将自己白日里抄写了一天的《金刚经》给颜九龄递过去,见他沉眉敛目,认真地一页页翻看着,又默默推过去一杯茶水:“少爷今日也辛苦了,这是上个月刚从湘市运过来的洞庭碧螺春,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颜九龄抬眼打量了他一会儿,似乎在评定他这话的真心与否。
王惠生不声不响任他打量着,眉眼低垂,下巴颌都快抵到胸口了,是一副再明显不过的温顺可欺模样。
颜九龄拈起茶杯,姿态优雅地轻抿一口沁人心脾的碧绿茶水,语气平静,心情也十分不错,“父亲一去,你好像就立刻变乖了不少。”
他这话说得实在不庄重,有意羞辱人一般。王惠生眼睫微微一颤,但最后什么都没说,默认一般低低“嗯”了一声,看得颜九龄内心更加愉悦:“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少爷请讲。”
颜九龄问他:“咱们家在南郊松麓山上有个避暑山庄,你知道吧?”
王惠生点了点头,“知道,我去年跟老爷去泡温泉汤子的时候,路上经过过那里。”
“唔,那就好,等过两天,父亲过了头七,你就去那儿住一阵,现在就可以准备准备到时候要带去的衣物行李之类的了。”
大少爷风轻云淡丢下的这句话却仿佛一道惊雷猛地在王惠生耳边炸响,他人都傻了,上下嘴唇打着颤,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颜九龄是什么意思:“你、你要赶我走?老爷才刚走,你就容不下我了?”
他才说了这几句,眼圈就也跟着红了,眼泪滚珠似的往下掉。
真是的,一个大男人这么爱哭,真不知道他那么多水都是从哪儿来的!
颜九龄以为自己是在对他这一窝囊行径感到不满,可是一看见那双柔顺下垂的圆眼,那氤氲颤动的盈盈泪光,颜九龄竟有些发怔,一时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下意识凝神望了他许久,直到听见对方大声说了句“我不走!”,他才倏地回过神来,不由心中暗恨,果真是下九流的狐媚出身,惯会勾引男人!追更﹕本文群?2﹒3?06﹗92396
颜九龄的语气冷了下来:“这可由不得你,我又不是来跟你打商量的,你趁早把东西都收拾好,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接你。”
王惠生被对方冰冷而不耐烦的表情一震,气势顿时就是一短。
他心里清楚,老爷走了,自己今后也没了依仗,下半辈子是要在大少爷手下讨生活的,因而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与其针锋相对。
但是,若是一味退让,任由大少爷随着性子发落自己……
王惠生小心翼翼地抓住颜九龄的衣袖,见对方没挣开自己,这才近乎哀求地说:“少爷,老爷早上才阖眼,晚上我就被你这样往外赶,要让外人知道了不晓得该怎么编排我……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好么?”
颜九龄声色不动,任凭他软声求了自己足有半盏茶功夫,终于大发慈悲开口:“我倒也不是要赶你,只是方姨最近就得替我相看人家,有你这样声名狼藉的主母,哪家姑娘敢让她进门呢?”
襄州城的规矩就是如此,若是不能在热孝期间娶亲,就必须在守过三年重孝后再论婚嫁之事。颜九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