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波低下头。
“我?真的要走了。”
脸上的温度,没有了。
砂金的手用上了力气,脸部的躯壳有一点痛,痛觉是危险的信号,在手骤然抽离后?危险的信号消失了。
嘉波觉得自己应该松一口气。
但真的当身边属于人体的热源消失的时?候,鬼使神差地,他?又抬起手,拉住了砂金的衣角。
嘶啦。
一声轻响,现?在砂金确认了,这?个废物的小蘑菇的确不是人类。
因为人类不会用撕碎衣服的力气攥他?的衣角,还无辜地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真是倒霉,现?在衣服也没了,我?必须得去一趟村子。”砂金故意提高音量,“这?都怪谁啊,如果有人说话?的话?,我?或许可以考虑留下来。”
“对不起。”
一个微弱的声音,能听出藏在底下的焦急,嘉波向更远处伸出手,攀扯他?的皮肤,他?的腰,衣角之上更多的衣角。
“等一下,”嘉波绞劲脑汁地思考理由?,“今天的表情,还没有学完。”
他?问过影子,影子告诉他?用笑容表达积极的情绪,用哭泣表达消极的情绪,影子没有五官,没有五官就教不会他?,嘴角的弧度和眼角的弯曲要怎么搭配才是最完美的微笑。
他?不懂。
知识的魔神不了解关于表情和感?情的知识,很无能,是一个无能的神。
砂金起身的动作停住了,他?垂下视线,看着从被子堆里一颗乱糟糟的头,说:“现?在你该说什么?”
“请,”嘉波说话?断断续续,“请继续教我?。”
他?这?副样子难得的有趣。
“好?啊,可以教你。”砂金应允了。
他?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带到羊皮画卷面前?,光从破旧的窗棂落进来,照在羊皮画卷最右边一列倒数第二张脸上,为它注入了一点温暖的金色。
砂金指着这?张脸:“今天不学难过,学这?个。”
嘉波扭过头,似乎不理解为什么不按照顺序教学。
“这?叫傲慢。”砂金继续说,“我?觉得比起其他?表情,傲慢更适合出现?在你脸上,记得好?好?学。”
“哦。”嘉波小声地回应。
和上次一样,他?任由?砂金的手贴上来,更改他?的眼角弧度,垂下他?的眼睑,抬高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当作一张空白的画卷,随意地填上想象的颜色。
最终,砂金满意地拍手:“属于嘉波的傲慢,就是这?样。”
“记住了吗?”
嘉波不敢动,他?维持着这?个表情,仰头的姿势好?累,和微笑不相上下地累。
他?还是很认真,认真地记录脸上每一个五官的表情细节,保证下一次傲慢出现?在他?脸上时?,会和现?在一样分?毫不差。
“理解傲慢的意思吗?”
“看不起人。”嘉波很困惑,他?觉得这?是一个和他?完全不搭配的表情,让他?和砂金以外的人说话?都难,要他?看不起人感?觉会窒息得死掉。
因此疑惑地问:“我,看不起谁?”
得到的只有一声冷笑。
我?的死敌,见到你这副表情最多次数的,当然是我?。
砂金又上手了,把嘉波脸上的困惑抹去,按照自己的审美,随意摆出了一个又一个表情,也不告诉他?这?些表情的具体含义,就像是玩一个柔软且不能反抗的棉花娃娃。
直到门外再次响起了一个声音。
“砂金哥哥,小祭司,你们在吗?”
午后?送饭和衣服的孩子去而复返,这?次只有一个人,他?在门外踢起一个小石子,看着它落进沙中再被沙掩盖,也不敢推开那扇坏掉再也关不上的房门。
“有事??”
这?次出来的只有砂金,赤王的小祭司躲在门后?面,吹开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