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他觉得身体?很冷,那些扰乱思?绪的眩晕和伤口边缘的疼痛再也感受不到,他像一块置身于深渊冰海的铁,不停地下坠、下坠,永远也漂不到岸边。

有人在他周围晃荡,自?言自?语的同时还不愿意?说?点好?听?的:“没见过像你这?种生病还这?么能折腾的,烦死了。”

他被人丢到床上,再用踢掉的被子重新裹好?身体?,那人的脚步声逐渐远了,而?后又重新在耳膜奏响,像是一道在水面划过的小船,而?他就在水面的最底下,任由道道海浪将朦胧不清的声音传回耳边。

过了一会,他被扶起来,那人捏开他的下巴,不顾他微弱的反抗,强行把水灌进去。

被呛到了,下意?识咳嗽了两声,把那人手上的水杯也一并打翻。

“……呵。”他听见了一声冷笑。

迟钝的神经这?时候才意?识到之前那人说?的“烦死了”,或许指的就是他。

他一向喜欢将账目和风险算得很清楚,现在虚弱成这?个样子,或许迅速逃离到一个只?有他自?己的地方才能安下心来养伤,但身体?实?在太沉重,意?识如此决定,身体?却只?是翻了一个身,把头也埋进温暖的被褥。

那个人的脚步声又远了。

说?不准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是几天,或者一生,砂金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他听?见房门?被打开,又再次落锁,同一个脚步声风风火火地去而?复返,将一小瓶苦涩的液体?倒进他嘴里。

“……什么?”砂金迷迷糊糊地问,喉咙肌肉收紧,下意?识想把入口的东西吐出来。

嘉波翻了个白眼:“退烧药啊,白痴。”

听?见熟悉的声音,他便不再抗拒,这?一次连虚幻飘渺的朦胧意?识都没有了,彻彻底底陷入了深眠。

再一次醒来是两个系统时后,砂金睁开了眼睛,身体?从上而?下都升腾出了一种退烧后的倦怠,他立刻坐起身,侧过头。

就发现嘉波在另一张床上吃薯片。

薯片抓起一小把塞进嘴里,满到腮帮子都鼓起来,像一只?会将食物藏进嘴里的仓鼠,他嚼了嚼,嘎吱嘎吱的声音清晰地传到砂金耳朵里。

“醒啦?我的房间被毁了,酒店说?需要重新修复才可入住,不过他们打过电话,说?你这?间房没有安全问题,放心住吧。”

嘉波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给他,夜幕完全降临,不需要窗帘室内也陷入了一片黑暗,房间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是正对?床的曲屏正在播放动画,连续变动的人造光在他的眼中留下明灭不定的色彩。

安静持续到他吃完一包薯片,又看完了一整集《钟表小子历险记》,嘉波打开了床头灯,侧过身体?,扬起下巴。

“解释吧。”

“解释什么?”

一说?话才听?出自?己声音的喑哑,砂金闭上嘴,望向天花板,余光里嘉波抬高了下巴,暖黄的光打在他的下颌角,留下一道锋利又泾渭分?明的界限。

“哈?”嘉波挑眉,“当然你胸口的那道伤。”

“你倒是昏过去了,折腾得可是我好?不好?,我要把你拖进浴室擦干净身体?,还要照顾发烧的你,”他在抱怨,“怎么有人连自?己发烧都不知道啊,有不记名随便刷的黑卡,但是不知道去药店给自?己买退烧药,躲追兵躲监控你可以去黑市啊,别告诉我堂堂不良资产清算专家砂金总监连最基础的情报搜集工作都不会做。”

嘉波喋喋不休:“我可从来没这?么伺候过人,要不是拉帝奥告诉我一定别让你死了,你死了就没人能帮我解除公司的悬赏,你以为我会救你?哈?做梦去吧!”

“看都看过了,摸也摸过了,是你坦白的时候了,”嘉波双手抱臂,“快说?!”

“……明明应该是情报互换的交易,你的态度怎么这?么凶啊。”

回答砂金的是一包直接砸在他脸上,没有开封过的薯片。

嘉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