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遥进了家门,看见妈妈正在研究一份新发下来的拆迁方案:“知遥,你回来啦,来看看这回的方案,比上回…”她侃侃而谈,多了什么少了什么,估摸会有多少人同意云云。
“您看着办吧,我太困了,洗洗睡了,您也早休息。”拆迁,她太清楚了,再过个十来二十年,家里的小院儿还是稳如泰山。贺雷经常调侃她,又传你家那片儿要拆迁,你是不是要当富婆了?
天气开始凉了,沈知遥洗了澡从卫生间出来,已经觉得有点冷,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平静地回复谢知凡的消息。
返校那天,沈知遥一早躺在被子里就听到客厅里舅舅来了,离得太远听不清讲的是什么,收拾好了东西出去的时候才听见,妈妈和舅舅在聊拆迁方案的事情,头头是道地对比,甚至连回迁房的户型图都有了。
沈知遥随便聊了几句就走出家门,每一次都像真的一样,可每次都没有拆。
秋天来得快,从二楼走廊望下去,乌黑的柏油地面上银杏叶铺撒,像是掉落了点点金箔的黑丝绒。沈知遥把答应给谢知凡带的蛋糕卷拎在手里,白色的纸袋子提手快要浸出汗了,她往学生会的办公室走,可能因为来得早,行政楼格外安静,刚走到大画室的门口,正逢一位同学从里面走出来,门没有关紧,沈知遥正从门缝儿里看见了贺雷,于是鬼使神差地走进去。
画室里只有贺雷一个人,正坐在落地窗的窗帘边上,对着纸上的梨刷刷点点,铅笔散乱在地上。沈知遥想起以前给贺雷削铅笔的时候,划破了手指,贺雷给她找了一个创可贴,她没舍得用,就随便用纸巾把伤口扎起来,那个创可贴夹在她的字典里,从来没被丢弃。
贺雷听见门响,回头看见是她来了,把笔放下,伸手就去接她手里的袋子。
这时候要是说不给只会被他当成欲擒故纵,他必定耍无赖搪塞过去,所以直接给了他,心想教室里还留了几块,等晚自习的时候再给谢知凡吧。
贺雷的手上全是铅笔灰,沈知遥从挎包里拿了一张湿纸巾给他,转身就要走。
还没跨出一步,虚掩着的门就被人推开,王雪微带着谢知凡过来了。
沈知遥刚想说“我正要去找你”,话还没出口,就被对方抢了先
“我就说她肯定在画室吧。”王雪微骄傲地仰起头,用下巴对着她,像是炫耀,更像是捉奸。
谢知凡用一种琢磨不清的目光望向沈知遥,两人之间连起了一丝不可名状的尴尬气氛。
王雪微走到她面前还未说话,沈知遥便想逃离,很久以前的休息时间,她经常来这里看贺雷画画,靠在落地窗前的台阶上,此刻她面对眼前的几个人,不想发火,又觉得委屈地不得了,只想缩回她的角落里。
王雪微向前,她便一退再退,谢知凡像是要跟她说什么,也向她走过来,她退地更狠,正当这个时候,贺雷朝她大喊:“别过去”
可是已经太晚了,一根教鞭在地上横斜,被沈知遥和王雪微先后踩上去,毫发无伤的继续在地上躺着,不知自己做下的罪孽。
窗帘后面的落地开着,窄小的窗户仿佛稍胖一点的人都穿不过去,着实是为了安全,才只有这样窄小的一条可以打开通风的。
可沈知遥偏偏就像那条缝一样瘦,一阵风一样地溜出去。
沈知遥一步踩空,只觉得自己从窗帘里飘了出来。
风呼呼的打过来紧跟着什么也掉了下来。
王雪微也掉下来了吗?
沈知遥的手被一只手紧紧攥住,身边掉下来的,黏黏腻腻的丝绒裙挨到了她身上,也被什么东西拉扯着,悬着,没有落地。
她就这样吊在半空,脸贴着粗糙的墙面动弹不得,这时候,她听见一个声音
“妞妞,千万别放手!”
是谢知凡。她就知道,攥住自己的,肯定是贺雷,谢知凡心里,只有王雪微。
她输地太惨了,她的这段人生,压根就是失败透顶。她腿向前踢,用力想要甩开那双手,结束这段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