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湖边风大。”她撩起一双滢润的眼,拿指尖随便拭了拭眼尾,噙着笑敷衍,“也可能是眼妆晕了的原因。”

其实她长途飞行根本不化妆,只习惯涂一点点保湿唇釉。

言漱礼唇线抿得很平,明显不信任这句潦草的回答,转而扫了一眼地上的行李箱。

“联系不上陈彧?”他平而直地问。

听见这个名字,李絮表情有转瞬即逝的滞顿,但很快掩饰过去。

她触屏,亮了亮手机屏幕,以示自己通信良好,不存在与谁联系不上的情况,

“随便逛逛。”她微笑否认,“顺便抽支烟。”

“将近零点。”言漱礼英俊地挑了挑眉,“你拖着行李箱逛小区。”

李絮耸了耸肩,笑眯眯地随口胡诌,“不失为运动的一种。”

言漱礼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评价。

他本就寡言少语,李絮更是懒得延伸话题,心想最好让话这么直挺挺摔在地上,谁都别再捡起。

一般读得懂空气的普通人,这么尴来尬去硬聊几句,早就心照不宣地互道晚安了。

但言漱礼天然有种无视他人情绪的权力。他无需察言观色,无需讨好或谄媚任何人,自然也就无需在乎,对方掩藏在社交面具底下的微笑是否出自真心。

李絮还没失去理智到直接拂言家少爷面子。他既站着不动,她就不可能冷脸赶,更不可能撇下他自己先走。

这么一言不发地静置着,未免难捱。

李絮百无聊赖地试图转移注意力,将手伸进风衣口袋,恰好摸到刚刚随手塞进去的烟盒。

这是她在古董市场淘来的漆器,黑体金边,居中镶嵌一枝由蓝宝石与祖母绿构成的鸢尾,充满Art Deco时代美学特征,来自遥远的上世纪二十年代。

它的历任主人将它使用得很珍惜,没留下几多瑕疵。除却开合处齿轮稍稍滞涩,李絮沉思或焦虑时,习惯用指腹抵住这处棱角来回摩挲。

“记得你也抽烟。”她将金属旋开,悠悠含笑问,“不介意吧。”

其实不论对方会不会抽烟,让人抽二手烟都是无礼又粗鲁的行为。李絮当然知道。她就是装得有些烦了,想小小冒犯一下,期望言漱礼会皱起眉头,转身就走。

可惜不遂所愿。

言漱礼不仅没有皱眉,更没有转身就走。

他无波无澜,表情没有丝毫破绽,犹如一座完美的雕塑,甚至绅士地抬了抬手,示意她“请便”。

习惯了愿望落空,也就没有什么失望可言。在人与人的相处间,期望偶尔会成为一种微妙的暴力。在自己父母身上,李絮早早习得了这道理。

她一如既往放弃得迅速,兴致缺缺低头衔住一支烟,雪白滤嘴压住唇环,密匝匝睫毛像鸦羽般轻轻扇动。

可以感觉到言漱礼的目光仍然停驻在自己身上,冷而轻盈地,犹如凛冬霜雪覆落松枝。

不怪他一反常态,李絮自省。事实是凌晨时分拖着行李箱在别人小区游荡的自己更奇怪。

越想越觉得自己错漏百出,古怪又好笑。最后还是屈服于从小到大那套体面周全,手指重新拨动旋钮,咔哒,敞开金属心脏,将烟盒往他面前一递。

“味道比较淡。”她自若地翘起唇角,事先声明,“你可能会不习惯。”

言漱礼没有即刻接受,无声审视着她假惺惺的美丽作态,在李絮以为自己又要被拒绝时,才纡尊降贵从中抽了一支出来。

言漱礼是货真价实有底蕴的豪门出身。父亲是物理学教授,母亲是钢琴家,外公将他当作集团继承人培养,自幼规矩重,讲究多,家教也严格。

他的手理所当然是养尊处优的一双手。冷白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剪得短而洁净。衬得夹烟的姿态都尤其斯文,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冷冽贵气。

李絮看着他,间或会莫名生出一种摧折的恶意。因为他一贯的漠然与旁若无人。过去是,现在也是。

那双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