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漱礼呼吸无声均匀,与她挤着?同一个枕头,还在沉沉地睡。
晚风拂起?纯白窗纱。李絮手指碰了碰他锁骨上的痣,越过他肩膀,望向窗外影影绰绰的教堂穹顶。
恍惚感觉他的身体像卧倒的山脉。
而自己是清泠泠的湖水一掬。
静静望了许久,直至黄昏都沉寂。世界变成使千言万语缄默的蓝。月光皎皎地洒落床沿。
言漱礼没有穿衣服,腰间搭着?薄被,干净清爽地散发出焚香气息。李絮的手覆在他脸侧,抚过他的眉睫与鼻梁的骨骼。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感慨造物主不公,怎么可以将?人捏塑得处处完美,处处无瑕,亦如卡拉拉大理石中凿刻而出的阿波罗?
但他当然不是。
他也从来不以此自诩。
于是石化?的神像渐渐开?裂,生出柔软的血与肉,敞露跳动的心脏。言漱礼透过她手指的缝隙,慢慢睁眼,惺忪地与她对视。
“睡得好吗。”李絮没有收回手,很轻地笑了一下?。
言漱礼沙哑地“嗯”了一声,表情?不明显,很自然地靠过来亲了亲她嘴唇。
不是那种携着?欲.望的吻,只是两只小动物贴在一起?,发出湿答答又轻飘飘的吻声,令人感觉像一阵风。
李絮闭了闭眼又睁开?。
他肩上还有被她咬出来的牙印。她反省自己的坏习惯,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把大部分责任归咎于他,“累成这样,你真不该来这一趟。太浪费时?间了。我自己也可以回去。”
言漱礼凭借记忆,戳了戳她并未显现的梨涡,语气有种不以为意的从容,“那你补偿我。”
“你想要什?么?”李絮问。
“想要什?么都可以?”言漱礼反问。
“不要得寸进尺。”
“没诚意。”
“那你说。”李絮让步,推了推他肩膀,要对上那双眼睛。
“不说。”言漱礼神情?专注又淡然,不让她乱动,将?她搂得更紧,好似习得了什?么一次性闪光咒语,需要彼此都珍而重之,“暂时?保留。我要等到更有用的时?候。”
顿了顿,又强调,“你不可以反悔。”
随口一句玩笑话,被他讲得认真。李絮伏在他怀里,若有所思抿了抿唇角,没有反驳地说了“好”。
他们于翌日启程返回云城。
在佩雷托拉机场见过很多次面,一个等待,一个抵达。他从来不让她送,也从来不跟她说再见。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离开?。
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穿越亚欧大陆,飞行十?几?小时?,客机在华南最大的国际航空港平稳落地,往FBO减速滑行。
透过舷窗往外看,云城的暑夏天清气朗,既无春寒时?的霡霂习习,又无台风季的狂风骤雨,是个明媚的好天气。
李絮的那堆画,由言漱礼的助理负责运送。计划先?搬回麓月府暂存,等LinK那边场地布置完毕,她的作品再进场。
上了接机的商务车,言漱礼问李絮想吃什?么。她暂时?不怎么受时?差影响,一路睡回来,连午餐都省略了,现在胃里空瘪瘪的,除了蓝莓和酒精没有其他东西。
李絮对现今的云城半生不熟,努力?想了想,还是想不出来。
于是言漱礼就?近带她去了庆丰堂。怕她犯懒,胃不舒服,吃粤菜清淡些。
只能说,这不算一个太好的选择。
刚进庆丰堂门口,就?正正撞见了顾维、何雨曼男男女女一群人。后面还缀着?李翎,以及她那个讲话阴阳怪气的黑皮闺蜜。
庆丰堂名字取得俗,布局却?雅致。一边是涓涓溪流,另一边是葱郁林木,雪松与茶花相互映衬。亭台水榭,由一弯古朴的廊道连接。
李絮讶异山茶的花期,听言漱礼无波无澜科普植物知识,与他牵着?手拾级而上。
对面一拨人约莫刚刚聚完餐,挤满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