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地,简青问:“你这么回来,没?关系吗?”
“没?关系啊,我?下午陪他们吃过饭了,”知道简青心思细,贺临风解释,“我?家亲戚少,不会瞎讲究。”
好似要给自己作证,他指指最胖的几个饺子:“喏,我?爸怕你没?肉吃,特意塞了好多。”
遥远而久违的年味扑面而来。
等水开的功夫,贺临风推着简青进客厅,一齐坐在沙发上?:
“看会儿?电视?”
简青握着遥控器的指尖发僵。
世?界颠倒如万花筒,刺耳变调的哄笑萦绕,墙面挤挤挨挨钻出尖嘴猴腮的鬼脸,脚下柔软舒适的地毯,逐渐融化成一滩粘腻窒息的血泊。
都是假象。
简青想,他还挨着贺临风的肩膀。
温热透过布料传来,支撑他压下按钮,屏幕亮起,是场曲调明快的歌舞,背景花里胡哨,一秒将简青拉出泥泞。
“……有点丑。”他坦诚评价。还有点晃眼睛。
贺临风:“人家可是吉祥物。”
言笑间,他抽走简青握着的遥控器,换做自己的手。
十指亲密地交扣,带来源源不绝的安全。
所?有主持人齐声倒数的十秒钟,简青和贺临风没?赶上?,饺子刚浮起,锅盖烫得后者直捏耳朵。
贺顾问失落。
贺顾问委屈巴巴。
比起自己,对方向来更讲究仪式感?,简青无奈,不得不在饭菜摆好的前?几秒,重?新给某人数了三个数。
贺临风立刻打?起精神去削苹果?。
他没?怎么饿,忙活这一遭纯粹是陪简青,经典曲目《难忘今宵》之后,还有些没?赶上?零点前?的小品相声,多少能逗个乐。
偏偏简青没?听进去。
他的注意力全在贺临风手上?。
对方削苹果?用的是刀片洗净的、自己刚刚捏着的刀片,小小一个,薄且利,仿佛随时会割破血肉。
简青深刻怀疑贺临风在“报复”他。
随身携带十几年,他第一次觉得这东西危险,忐忑提起的神经,大概就是对方“没?收凶器”的感?受。
正当?简青伸手欲夺的刹那,贺临风忽地停住动?作:
“懂了?”
狐狸眼狡黠,他虚虚挑着眉,表情其实有点欠揍。
回答男人的是一只恼羞成怒的饺子。
皮薄馅大。
贺临风嚼了嚼,咽下,满怀期待道:“再喂一个。”
简青:……
简青选择装聋。
他偷偷查了下贺临风老家到北江的导航,七小时四十三分钟,今天大堵车。
对方走时明明买的是高铁票。
等一切收拾妥当?,简青主动?张口:“你睡卧室吧。”
贺临风没?应。
客厅的设计相对开阔,又?紧挨着玄关,自己倒是无所?谓,但简青才被他吓过一回,还是住里面稳妥。
七小时四十三分钟。
房门半开,简青站在明与暗的交界,鬼使神差道:
“要么一起吧。”
贺临风诧异地转过身。
没?给对方任何反悔的机会,他立刻抱起枕头抛弃沙发,大喇喇拦住试图跟着自己一块进屋的黑猫:“来了。”
积极得像个被召寝的小主。
覆水难收。
静静盯着天花板,简青第一万次想撤回那个被冲动?支配的自己,却是徒劳。
床垫的弹性很好,右边极明显地陷下去半截。
贺临风比他重?。
先前?睡得太多,简青这会儿?竟半点困意也生不出,身侧的呼吸熟悉又?陌生,羽绒被和毛毯泾渭分明,堆叠着划出条隐形的楚河汉界,男人规矩平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