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老了,但眼睛湿漉漉的和从前一样温顺,她把额头贴在阿花的脑袋上,心里的愧疚就像是潮水一样。她在阿花身边蹲到了月上中天,连晚饭都没有回家吃。
她感觉到了身后出现了一个庞大的影子。
她闷闷的把报志愿的事情和它说了。她说:“妈妈,我后悔了。我明天就把志愿改回去。”
脆弱的时候她还是想喊妈妈的。
但姜泽说:“小牙,想要去海沙市看看的话,那就去吧。”
它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困难的大事。解决方案有很多。他们可以搬到海沙市去,姜泽的晶核太多了,足够买一套能够放下阿花的房子。从小到大,姜泽都是无条件地支持她的。它觉得她喜欢海边,那就去海边上大学也很好。
等到下次蜕变期之后,也许它就不用惧怕太阳了。
它拍拍她的脑袋,把她带去吃晚饭。
于是,这件沉甸甸的心事就从小狗的心上移开了。就像是从前一样,妈妈会解决世界上的一切困难。
定下来了去海沙市上大学的决定,一切似乎回到了从前。接下来姜小牙去学校报道,他们搬家。在海沙市的生活会像是从前一样平淡而幸福。等到姜小牙毕业了,他们就回到沼泽里的家。
生活就这样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下去。她就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一只很坏的小狗。小时候她最喜欢弄乱妈妈铺好的床单,把它的缠好的毛线叼得到处都是,是姜泽的全自动闯祸机。在这份重新得来的平静与有序里,一股破坏欲总在蠢动。她想冲过去撕碎这假象。她想要掀开少年那副好妈妈的面具,亲眼看一眼姜泽的灵魂。
里面有没有哪怕一克拉喜欢呢?
在听着姜泽计划着明年、后年的事,她就好像是重新变成了跟在妈妈屁股后面的小宝宝。那份不甘心在心底蛰伏许久,再次探出了脑袋。
突然,她很不合时宜地问它:姜泽,我要是以后爱上了别人呢。
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说吧。
可是我会长大的,会成立一个新的家庭的。
那时候,你还能够给我当好妈妈么?
“……”
它的自控力在她描绘的未来场景前出现了一条细小的、微不可见的裂痕。
它从来没有把姜小牙和伴侣这种词语联系到一起去,在它的眼里,姜小牙还是个小孩。
但它显然忘记了,她已经是个青春美丽的女孩子了。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有很多的事可以去体验。爱情、友情,世界上的每一种滋味她都可以品尝一遍。她会有很多人追求,有伴侣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用那种甜蜜的声音继续描述着那是一副怎么样的场景:
她会带着那个人回到家,告诉姜泽,对方是来加入他们的家庭的;也许她会和对方离开去别的城市结婚。他们会接吻,做最亲密的事情。甚至会生一大堆小鬼。
她说:姜泽,你只想要帮我带小孩对么?
它的手指蜷缩了起来。手指间几乎要长出蹼、锐利地刺破皮肤。高大的身躯变得紧绷起来。它努力地缓和了一下呼吸。就像是在缺氧的空气里喘一口气。
其实她全都在胡说八道只是想要报复它的无动于衷、视而不见。想要为自己死去的少女初恋狠狠复仇一次。但她其实知道的,如果姜泽不爱她,她只是在徒劳地气自己罢了。
但它安静了下来。平静之下仿佛是压抑着什么汹涌的东西。
它说:小牙,别说了。
她还在继续:她每到过年就会给它带来很多的外孙,每一只都会围着它叫外婆外婆……
还没说完,就被它近乎粗鲁的打断了:
好了宝宝,你该闭嘴了。
她不服气地抬起头,却在一瞬间被它的眼神钉在了原地。姜泽比人类要高大,光是体型就会给人很大的压迫感,只不过平时妈妈的感觉太强了,高大的身材只会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然而此时,它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