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殿死寂瞬间被打破!群臣悚然,连那些跪在地上哭嚎的苦主们也忘了继续,惊愕地抬起头。

朝臣们没想到此事会被太后在这个时候提起,而那些苦主们则是震惊沈清霜竟与漠北人有来往。

虽然现在漠北已经称臣,也答应每年都会进贡。可他们的亲人是在与漠北交战时死去的,又怎么能接受战争统领的女儿与敌国之人不清不楚!

太后却仿佛嫌这火不够旺,语速越来越快,

“身为有夫之妇,不知恪守妇道,安分守己!反倒顶着罪妇的名头,整日里抛头露面,东奔西跑!教坊司里待不住,将军府里搅风搅雨,刑部大牢也敢闯!呵,真当自己是那戏文里替父伸冤的奇女子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腌臜东西!”

“勾搭完顾首辅不够,连漠北来的蛮夷小崽子,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不惜举国之力来求娶!这放浪形骸、不知廉耻的做派,简直丢尽了我冀朝女子的脸面!败坏纲常,辱没门风!这等祸水妖女,合该与她那个通敌叛国的爹一同下狱!锁进诏狱的水牢里,让她好好清醒清醒,一个妇道人家,就该有妇道人家的样子!少在外面丢人现眼,妄图插手朝堂之事,真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

恶毒的言语不断抛出,狠狠砸在殿内某些人的心上。

太后的话刚说完。

“啪!”

一声清脆得如同玉磬断裂的脆响,陡然炸开,瞬间压过了太后尚未消散的余音!

一直静立的顾砚之,手中那柄折扇竟被他硬生生折断!

顾砚之缓缓抬起头,那双眸子,此刻再无半分平日的淡漠,只剩下几乎能冻结灵魂的冰寒!

他目光穿透珠帘,看向后面那道模糊的身影,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太后。”

他开口,声音并不高亢,反而带着一股子低沉的清冷感。

“还望,慎言!”

两个字,便让珠帘后捻动佛珠声戛然而止。

顾砚之向前踏出一步,官袍下摆纹丝不动,周身却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强大气场。

他唇角微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沈姑娘为父鸣冤,也曾身陷囹圄,受尽酷刑折磨,噬心蚀骨之痛加身,犹自九死未悔,其心志之坚,其孝义之诚,昭昭如日月行空,朗朗乾坤可鉴!此等至纯至孝的奇女子,到了太后嘴里倒是不堪了。”

他的声音拔高,带着怒意,响彻金殿:

“倒是太后您”

顾砚之的目光牢牢锁定珠帘后,每一个字都精准无比地刺向太后最在意的地方!

“年逾半百,凤体又违和已久,就该在慈安殿中静心礼佛,颐养天年,何苦拖着病体,在这朝堂之上劳心费神?”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满殿噤若寒蝉的群臣,最后落回珠帘,那讥诮几乎化为实质:

“一个妇道人家,还是莫要对旁人的事,尤其是沈家的事,指手画脚,妄加置喙的好。免得...气坏了凤体,得不偿失!”

顾砚之竟用太后刚刚辱骂沈清霜的原话又原封不动地砸了回去...

这已经不是反驳,而是以下犯上的大逆不道之言!

“你...你!”珠帘后,太后的声音骤然拔高,尖锐得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怒与惊骇!

“下官再提醒一句,以后也莫要深更半夜唤陆大人进宫侍疾,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太后败坏纲常,试图勾搭臣子。”

“顾砚之!你放肆!反了!反了天了!哀家...哀家...”

“哗啦砰啷!!”

一声刺耳的瓷器碎裂声伴随着一声短促而尖利的惊叫猛地响起。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怎么了?!快传太医!传太医啊!”大太监徐公公那变了调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只见珠帘晃动,隐约可见侍从们慌乱地扑过去,珠帘缝隙间,似乎能瞥见一抹刺目的明黄凤袍委顿于地!

“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