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布满血丝的凤眸转向他,戾气稍敛,“哦?陆卿有何高见?”

陆靖琪直起身,唇角的弧度加深“娘娘莫不是忘了,沈万亭身上,可不止一个案子,就算是误打误撞洗清几个,又能如何,剩下的桩桩件件皆是铁证如山。”

陆靖琪的声音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阴冷,“只要将这些案子的证据摆出来,旧事重提,陛下就算想保他,也得掂量掂量民愤和朝议。到那时,他沈万亭别说重归朝堂,只怕连刑部那间官房都待不住,立刻就得被打回诏狱的死牢!”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况且沈万亭出狱,也并不绝对是坏事,反而是我们的机会。娘娘...浑水才好摸鱼,乱局才利落子啊。”

太后眼中翻涌的狂怒渐渐平息,她缓缓坐回凤座,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腕间的佛珠。

“好...很好。”她红唇微启,吐出冰冷的字句,目光扫过阶下众人,“都听见陆卿的话了?是时候将玉门关军饷案一事翻出来晒晒太阳了。”

直到等众人散去以后,太后的目光才转向阴影里侍立的白若璃,

“至于你,沈知修不是求娶你吗?哀家准了!你给哀家牢牢抓住他!让他彻底成为我们的人,明白吗?”

白若璃心头狂跳,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立刻屈膝深深拜下,声音柔顺:“谨遵母后懿旨,若璃定不负所托!”

太后的目光最后落在陆靖琪身上,带着一丝深意:“沈清霜那个贱人,命硬得很。漠北那小子又死赖着不走...陆卿,你多费心。”

陆靖琪微微一笑,“娘娘放心,臣明白。”

......

京都城门下,漠北使团的车马已整顿完毕。

阿史那鲁立在使团最前方,古铜色的脸膛在晨光下更显刚毅。

他正与前来送行的冀朝官员拱手作别,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旁边。

“舅舅!”拓跋律的声音带着执拗,他一把将自己那根镶着红宝石的马鞭塞进阿史那鲁手掌里,“这玩意儿您替我带回王庭,给我的马用,我要在冀朝待一段时间,现在不想回去!”

阿史那鲁浓眉一皱,瞪着眼前这个最受妹妹宠爱儿子,声音带着无奈:“胡闹!王命在身,岂容你儿戏?快跟我回去!”

“我不!”拓跋律梗着脖子,侧身指向不远处站立在马车旁的沈清霜,

“她伤还没好全!蛊毒也随时会发作!顾砚之那家伙看着就不靠谱!我得留下看着她,不然我不放心!”他声音洪亮,坦坦荡荡,毫无顾忌,引得周围几个冀朝官员侧目,面露异色。

阿史那鲁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沈清霜一身素净的衣裙立在那里,大病初愈,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一双眸子却是沉静如水。

她身旁不远处,顾砚之一袭玄色常服,负手而立,目光落在沈清霜身上,那眼神虽然看似平静无波,眸子深处却带着一种他都能感觉得到的克制。

阿史那鲁心中暗叹一声,自家这傻外甥,心思纯粹,喜欢便是喜欢,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给人看。

可眼前这沈小娘子,周身的气质,就如同深潭古井,不是轻易能照透的。

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个心思深沉的顾砚之,遑论金殿之上的那位,他提起沈清霜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愫。

侄儿这条情路,恐怕艰难。

“律儿,”阿史那鲁收回目光,大手重重拍在拓跋律肩上,力道沉厚,带着长辈的叮嘱,“人各有志,强求不得。但你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舅舅只提醒你一句,这京都的水深得很,护着人,也别忘了护好自己!可别给咱漠北人丢脸!”

拓跋律感受到舅舅话中的关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带着他特有的无畏,“放心吧舅舅,我心里有数!您一路保重,代我向父汗母妃问安。”

阿史那鲁不再多言,深深看了沈清霜一眼,大步走到她的马车前。

“沈小娘子,”声音中带着一丝歉意,“此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