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幼时随父亲巡视教坊司,吴嬷嬷端坐高台训话时,满庭罪奴亦是这般鸦雀无声。
“嬷嬷这鞭法,倒让本官想起先帝暗卫的'游龙式'。”陆靖琪突然出手扣住吴嬷嬷腕骨,玉扳指压着她虎口的旧疤,“可惜暗卫首领二十年前就死了,嬷嬷说是不是?”
沈清霜心头剧震,父亲曾提过先帝有一支影卫,首领擅使九节钢鞭,能在鞭风里藏三十二种杀招。而此刻吴嬷嬷腕间暴起的青筋,正与记忆中父亲比划的招式重合。
“老奴粗鄙,不知什么暗卫首领,只识得咱们教坊司的规矩。”吴嬷嬷腕间青筋慢慢隐去,将挥出去的钢鞭硬生生收回来,稳稳卷在自己手臂上,她侧眸看向阶下侍卫,低喝道:“还愣着作甚!”
暗处窜出个粗使婆子,一桶盐水兜头泼下。沈清霜在剧痛中蜷缩,却在咸腥里嗅到极淡的金疮药香,似乎是她在陆府经常能收到的那金疮药的味道。
“行了。”陆靖琪抬手制止,揪着沈清霜的头发拖向暗牢,“沈清霜可是本官的发妻,若是被你们折磨致死,本官的脸面朝哪放?”
......
终日不见天日的暗牢中石壁渗着水珠,沈清霜不知道过了几日功夫,只是数到第九十七滴时,铁门吱呀开启。
绿芜提着一盏灯笼袅娜而入,裙摆扫过满地脏污,娇声笑道:“看姐姐这身伤,真真是比我们教坊司特质的舞衣还要更艳。”
珊瑚链缠上脖颈的瞬间,沈清霜嗅到链尾金铃里的醉梦香,又是这醉梦香,陆家祖传的迷香怎么在绿芜贴身的东西上也能嗅到。
她佯装挣扎,断指悄悄勾开绿芜腰间荷包,一枚玉坠子悄无声息地滚落草席。
“你以为吴嬷嬷真能护住你?”绿芜尖利的指甲划过她周身没有处理,已经有些溃烂的伤口,“那老东西不过是......”
“绿芜姑娘。“
门外突然响起整齐的跪拜声,吴嬷嬷捧着药匣立于阶前,翡翠烟枪虽已碎裂,可别在腰间的玄铁管身仍泛着冷光。
绿芜指尖一颤,珊瑚链的金铃撞出清响:“嬷嬷深夜来此,莫不是要替这罪奴收尸?”
“老奴奉太后口谕查验人犯。”吴嬷嬷掀开药匣,取出的却是沈清霜遗落的染血襦裙。
裙角梅枝纹在琉璃灯下泛着金丝,正是顾砚之官袍上的绣样。
绿芜冷笑退开半步,绣鞋却无意将玉坠碾入砖缝之中。
沈清霜伏地咳嗽,借着抚胸平喘的动作遮掩攥紧掉落的玉坠,棱角刺入掌心的触感让她骤然清醒,绿芜身上这玉坠子,竟也有漕样印记!
“嬷嬷难不成是想要保下沈清霜?”绿芜突然使力,腰间的珊瑚链突然缠向吴嬷嬷,“别忘了您当年是怎么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老奴只记得先帝赐过一道口谕。”吴嬷嬷枯掌扣住珊瑚链,虎口处的旧疤在灯笼的照耀下狰狞如蜈蚣,
“教坊司的青砖底下,埋着的是半座皇宫的舌头。”吴嬷嬷手腕发力,手中的珊瑚链应声断裂,翡翠碎片溅在绿芜裙摆上。
“看来真是老奴年岁大了,竟让这教坊司中的人也生出旁的心思。”
第7章:你到底是谁
沈清霜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棉被,耳边只有木炭燃烧传来轻微的噼啪声,周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药香味。
透过层层堆叠的床幔外,沈清霜能隐约看见一个以玄色面纱半遮面身着一身素裙的女子,正佝偻着身形,在房间正中央的丹药炉前专注地细细探看着。
“咳咳”沈清霜实在是忍受不了嗓间的瘙痒感,咳嗽出声。
蒙面女子闻声,转头朝床的方向看过来。
沈清霜待看清女子眉眼之时,心头忽然一颤,这女子的模样怎么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姑娘且忍忍吧。”阿芷的嗓音沙哑,拿起身边的药瓶走近床边,指尖蘸起瓶中药膏,涂抹在她身上那些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