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缓慢却有力地拨开了拓跋律持刀的手腕,那动作带着千钧之力,不容抗拒。

“亲妹妹?”他重复着,声音低沉充满讽刺,“早在金殿之上,在她为求自保替父认下那莫须有的罪责时,在她与顾砚之深夜擅闯我府邸、意图构陷若璃时,她心中可还有半分沈家骨血的情分?可还有半分对我这个兄长的敬重?”

他猛地踏前一步,气势如渊,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磅礴威压,逼得拓跋律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她既自甘堕/落,又屡屡伤及无辜,便不再是我沈知修的妹妹!她的命是贵是贱,是生是死,自有天定!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更休想用我的血!”

“滚。”

他看也不再看拓跋律一眼,转身便要返回东厢。

“沈知修!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瞎子!你他妈会后悔的!”拓跋律气得浑身发抖,翡翠色的眼眸几乎要喷出火来,可他到底不敢,也不能真的在将军府大开杀戒。

……

教坊司榻上,沈清霜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蚀骨的剧痛中沉浮。

噬心蛊像一头苏醒的猛兽,在她心脉间疯狂撕咬冲撞,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碾碎骨髓般的痛楚。

“呃...”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

“姑娘?”吴嬷嬷扑到榻边,看着沈清霜的手指,在锦被上极其微弱地蜷缩了一下。

“没事,没事,等拓跋小王子从沈将军那里取血回来就好了。”吴嬷嬷出声安抚道。

拓跋律?将军府?

不能去!不能让他去!

一股近乎蛮横的力气不知从何而来,竟支撑着她猛然睁开双眼,从榻上撑起了半个身子。

“清霜,你要做什么?”吴嬷嬷大惊失色,慌忙去按她。

她推开吴嬷嬷的手,身体因这剧烈的动作而剧烈摇晃,喉头腥甜上涌,又被她死死咽下。

她不能倒下,拓跋律是为了她才去涉险的!

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一寸寸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马...”她喘息着开口说道。

吴嬷嬷看着她惨烈如斯的模样,心知拦不住,更不忍心看她爬着出去,只得开口吩咐道:“备车!快备车!去将军府!”

……

将军府东厢的暖阁内,烛火融融。

白若璃斜倚在贵妃榻上,身上只穿着一件月白寝衣,勾勒出少女曼妙却单薄的身姿。

来了。

白若璃眼中精/光一闪,眼角余光瞥过大开的窗子,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的笑容,突然对跪在榻前婢女吩咐道,

“...王尚书那边已经安排妥了,刑部大牢里,顾砚之插翅难飞。这顾砚之一死,碍眼的漠北小子和沈清霜那个贱人,就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她抚了抚鬓角垂落的发丝,

“沈知修如今满心满眼都只有我,现在就算我要他去死,他也会心甘情愿地把脖子伸过来!沈家...迟早都是我的垫脚石!”

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向窗外正扶着廊柱喘息的沈清霜心口!

她猛地停住脚步,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白!若!璃!”一句带着恨意的声音沈清霜喉咙中喊出来,她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猛地拔出腰间的软剑,朝着暖阁中那个身影,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毒妇!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直刺向软榻上的白若璃心口!

白若璃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惊恐地尖叫一声,身体却像吓傻了一般僵在原地。

“住手!”

一声雷霆般的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沈知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刚处理完事情,正欲来看看白若璃,岂料一到门口就看到这一幕!

沈清霜竟然持着把剑,状若疯魔地扑向刚刚失去孩子的若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