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克制地在她颤抖的脊背上轻轻拍抚了两下。

“我没事。”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方素白干净的棉帕,递到她眼前。

帕子的一角,还用银线绣着一朵不起眼的九瓣梅花。

“让你担心了。”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对不起。”

她抬起头,抓过那方带着他身上清冽气息的手帕,胡乱地捂在脸上。

顾砚之没有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站着那,任由她攥着自己的衣袖发泄情绪,那只虚扶在她背后的手,始终保持着克制的距离。

过了好一会儿,沈清霜的抽泣声才渐渐平复下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不是在昏迷在府中...羽林军围府,好不容易送进去的太医还说你......”

“重伤昏迷是真,但后来清醒过来就没有大碍了。”顾砚之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

“府里躺着的,是一个积病已久的人。”

“羽林军围困,太医断症,皆是做给某些人看的戏码。”

沈清霜倒吸一口凉气:“金蝉脱壳?那你...你一直在外面?”

“是。”顾砚之颔首,“为了追查真正的关键人物,也为了拿到足以掀翻一切的铁证。我一直在追踪孙邈的行踪。”

沈清霜的心猛地一跳,目光落到孙邈脸上。

“但我们之前都误会孙先生了。”

“这位孙邈先生,并非是周显走狗。”

“他忍辱负重十数年,只是为保存江枫血书真迹。”

忍辱负重?保存真迹?

怎么可能?!他的盘蛇扳指...明明就是他亲手伪造了血书塞进阿箩的衣襟!

孙邈对上她的目光,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没有开口给自己解释,只是抬起右手,沿着扳指戒面,轻轻一旋。

那枚看似浑然一体的扳指,竟如同一个被精巧分割的玉环,从蟒蛇盘踞的七寸处,被旋开了!

扳指一分为二,露出中空的内腔。

孙邈从中捻出了一小卷折叠得整齐的薄绢。

他将薄绢递给沈清霜。

展开一看,上面正是江枫血书的真迹!

‘礼部周显,鬻题受贿,贪墨无度!为灭口,屠我满门!天日昭昭,血债血偿!

江枫绝笔!’

第一百五十六章:证据

绢布泛着陈旧的黄褐色,边缘已经有些毛糙,显然是被珍藏了很久。

血书上的每一个字都似乎带着书写者最后的绝望与不甘。

那笔迹确实与誊抄的那份,有着细微差别。

她抬头,目光看向孙邈,这个王显的门生,在阿箩噩梦里留下印记的帮凶,竟然藏匿了真正的血书?

“为什么?”

“你亲眼看着江枫被杀,你明明是帮凶,为什么在事后又要藏起这血书?”

“噗通!”

一声闷响,孙邈竟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帮凶...是,我是帮凶...”他喉咙里发出几声压抑的笑声,“我孙邈...就是周显门下的一条狗!十几年前,我自认为满腹才华,想要靠着科举踏入官场,一展抱负,可惜寒门无望,士子无途...

景泰二十二年时,江南科场,早已被周显把持了上下关节,他鬻题受贿,无所不用其极!

而江枫他刚中了乡试解元,意气风发,眼里揉不得沙子...他撞破了周显收受贿赂,为富家子替换考卷的勾当...”

孙邈抬起头,眼睛空洞地望向虚空,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浓重血腥味和绝望填/满的雨夜。

“那晚...周显说江枫骨头太硬,留不得。要让他一家子走得整整齐齐。”

“我跟在周显身后跟着去了...

我眼睁睁看着那些畜生,一刀砍在江枫身上,他被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