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如同实质的巨石,沉沉压向御座。
萧承煜沉默着,目光缓缓扫过阶下黑压压跪倒的群臣,沉默本身,便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
就在这山雨欲来,剑拔弩张的顶点,金殿侧门处传来一阵沉稳而规律的脚步声,伴随着内侍刻意拔高的通传声:
“太后娘娘驾到!”
满殿臣子心头俱是一震。
只见太后一身明黄凤袍,头戴赤金点翠凤冠,在宫娥内侍的簇拥下,步履沉稳地踏入金殿。
她并未走向御座,而是在御座之侧早已备好的凤椅上安然坐下,目光直直看向萧承煜。
“皇帝,哀家听闻,有人竟敢视圣旨如无物,擅离思过之地?更以卑贱之躯亵渎先帝陵寝?”
她微微前倾身体,凤眸中锐光逼人:“此等滔天大罪,证据确凿,人尽皆知!哀家倒要问问,如此显而易见之事,皇帝昨日一句‘容后再议’,今日朝堂之上,百官泣血请命,皇帝何以依旧犹豫不决?”
“莫非,”太后的声音转冷,“是顾砚之手中那柄斩昏侯的金锏,摄了皇帝的心神?让他连祖宗法度,帝王威严都可以抛诸脑后了?”
此言一出,无异于将顾砚之擅离皇陵的行为,与功高震主、威胁皇权画上了等号!
阶下跪着的官员们,不少人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太后亲自下场施压,陛下还能如何包庇?
萧承煜的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
“母后此言,过了!”萧承煜的声音冷硬,“顾卿有无擅离,尚未最终定论!朕自有裁断!金锏乃先帝所赐,乃为斩除朝堂昏聩,非为僭越皇权!母后将此物与谋逆之心相提并论,岂非寒了先帝赐锏之意,寒了忠臣之心?!”
母子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激烈碰撞,群臣匍匐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觉一股灭顶之灾的寒意笼罩全身。
就在僵持不下之际
“报!!!”
一声带着破音的长喊划破长空。
一个城门守将,连滚带爬地冲入金殿,几乎是扑倒在御阶之下,声音嘶哑变形:
“启禀陛下!启禀太后!顾、顾首辅...他、他回来了!”
满殿皆惊!
跪在地上的官员们愕然抬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连端坐在凤椅上的太后身体都猛地一僵,眼中瞬间掠过一丝错愕。
萧承煜紧蹙的眉峰也几不可察地一跳。
那守将喘息着,语无伦次地继续喊道:
“顾首辅...押、押着好长的车队!全是...全是金银珠宝!一眼望不到头!那箱子...那箱子打开一条缝,金光银光就刺得人眼瞎!车队...车队已经到了城外官道上,正朝着城门来了!”
轰!
如果说刚才的禀报是砸入冰湖的石头,那此刻这番描述,无疑是在冰湖之下引爆了火药!
押着满载金银珠宝的车队?浩浩荡荡?
是那笔去向成谜的军饷赃银!
是它!一定是它!
顾砚之离开皇陵,根本不是潜逃,他是去追查那笔贪墨去了!
他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这笔脏银押回了京都!
太后脸色剧变!
她猜到了顾砚之可能离开皇陵去查案,但绝没想到他竟能这么快找到那笔银钱,悍然回京!
这哪里还是待罪之身?这分明是携着泼天之功,强势归来!
她苦心营造的弹劾之势,瞬间变得可笑至极!
萧承煜在最初的震动之后,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轰然落地。
顾砚之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顶着伤重未愈的身子查清脏银下落,还将它们全数起获,押运回京!
“车队规模如何?距城门还有多远?”萧承煜的声音恢复了沉稳。
“回...回陛下!”守将头也不敢抬,声音抖得厉害,“车...车队长逾半里!全是四驾大车,满载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