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下王雍鸣即将被斩首示众,六部之中的财权户部之首职位空悬,这时候让顾砚之前往皇陵思过三个月,是要将这位权倾朝野的首辅暂时调离,是想给朝中各方势力一个重新站队的时机...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发生许多事,也足够顾砚之养好那身伤。这哪里是惩罚,分明是陛下为他寻了一处养伤的好去处!

“陛下圣明烛照,处置得当!”内阁首辅李阁老率先出列。

紧接着,几位重臣也纷纷躬身附和:“陛下圣明!”

萧承煜微微颔首,“王雍鸣伏法,沈万亭通敌,贪墨军饷之诬告已明。但沈万亭身上所负其余三桩旧案,尚未结清。诸位爱卿以为,当如何处置?”

沈万亭身上剩余的三桩案子恐怕牵扯更深,水更浑!件件讳莫如深,如同火药桶一般,谁碰谁死!

方才还因顾砚之轻判而心思活络的几位大臣,此刻脸色骤然僵硬,眼神闪烁,纷纷垂下头去,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里。

金殿之上,落针可闻,无一人敢抬头迎视皇帝的目光,更无人敢在此刻,对沈万亭那剩下的三桩悬案置喙半个字。

萧承煜的目光缓缓扫过这满殿噤若寒蝉的臣子,慢慢开口嘲讽道:“在进谏直言这点上,你们这一群人,都顶不了顾砚之一人。”

众大臣心中叫苦不迭,他们如何能跟顾砚之比,他顾砚之就算欺君犯上,陛下也偏心说其情有可原。若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人,犯了此罪,怕是早就株连九族了...

萧承煜嘴角掠过一丝弧度,转而道:“赵姓人证,忠义可嘉,护持证据多年,为昭雪沈万亭冤屈立下大功。着吏部从优议赏,赐黄金百两,锦缎二十匹,良田五十亩,准其荣归故里,颐养天年。”

“陛下仁厚!”众臣连忙应声,心中却都明白,沈万亭的事,暂时被搁置了。

......

偏殿大门开启一线,刺目的天光涌入,驱散了角落的昏暗,也映亮了沈清霜苍白憔悴的脸。

徐公公和他身后捧着明黄圣旨的内侍走进来。

“沈姑娘,赵老,接旨吧。”

沈清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站立不稳。赵老连忙搀扶住她,两人一同跪伏在地。

圣旨的内容清晰传入耳中,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是下狱?不是流放?更不是赐死?就只是...思过?

可皇陵思过三月...

眼下已是秋日,皇陵之地,只怕朔风更烈。

他昨夜还在呕血,高烧不退,伤口溃脓...重伤未愈之躯,能熬得过皇陵的苦寒吗?

三个月...他还能活着回来吗?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守卫森严的静室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顾砚之躺在简朴的床榻上,呼吸微弱。

一名御医正小心地为他换下手臂上渗血的绷带。

徐公公亲自前来宣旨,等到圣旨宣毕,殿内一片沉寂。

“臣顾砚之,”他声音嘶哑微弱,气息不稳,“领旨...谢恩。”

他挣扎着,在御医的搀扶下,对着圣旨的方向叩首下去。

徐公公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收起圣旨,示意御医好生照看,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皇陵的秋风,想必已经起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密旨

京都巍峨的城门在晨光里渐渐模糊,车轮碾过官道,发出辘辘声响。

两列御前侍卫,神情肃穆,沉默地守着中间那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

车厢内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苦涩药味,混杂着血腥气。

顾砚之靠着车厢壁,身上盖着一件厚实的玄色斗篷,衬得他露出的下颌愈发苍白。

车窗外,是急速倒退的慢慢开始枯黄的原野。

“哒哒哒哒哒哒”

蹄声清脆,迅速逼近车队。

护卫在马车旁的侍卫统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