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旁是一个中年妇人,面色蜡黄,眼神空洞麻木,旁边还跟着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小手死死攥着母亲的衣角,惊恐地看着四周明晃晃的刀枪和黑压压的人群。
领她们前来的,正是吴嬷嬷。
她此刻也满身风尘,扶着那老妇人,对沈清霜点了点头。
沈清霜看着她们,疾步走下刑台,声音哽咽:“大娘...”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努力聚焦在沈清霜脸上,又越过她,望向刑台上那个被五花大绑,空着一只袖管的身影。
终于,一声凄厉的哭嚎喊了出来:
“相爷啊!我的儿啊!”
这哭声就像是积压了数年的血泪,瞬间击穿了刑场内外所有人的心防!
老妇人挣脱吴嬷嬷的搀扶,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泥水里。
她颤抖着双手,解开那个视若珍宝的破布包裹,小心翼翼地捧出里面的东西。
那竟是半块早已干硬发黑,长满霉斑的饼!
“相爷!您看看!您看看啊!”
老妇人高举起半块霉饼,“那年大雪封山,玉门关断了粮!我儿...我儿就在先锋营!他托人捎信回来说...说沈相您把自己的口粮都省下来分给了他们!分的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啊!”
她捧着那半块霉饼,哭得撕心裂肺:“我儿...我儿临咽气前,怀里就揣着半块您分的粮!他说...他说沈相是好人!是清官!是跟他们一起挨饿的好官!他让我,让我别恨朝廷...更别恨沈相...可我的儿,他硬生生饿死了啊!”
这血泪控诉,让无数百姓瞬间红了眼眶,方才被皇榜和流言煽动起来的那丁点对沈万亭的恨意,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只剩下满心的茫然。
“哗啦!”
一声轻响,是那个牵着小孩的中年妇人。
她一直麻木的脸上,此刻泪水汹涌而下。
她松开紧牵着孩子的手,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枚磨得发亮的铜顶针和一张泛黄的纸张。
“抚恤银...”她的声音低哑,带着浓重的哭腔,
“当家的,战死了...沈相特意上门来解释,说是朝廷会有抚恤银,有十五两银子,虽是不多,但也够俺们娘仨活命...他还送了俺这枚顶针,让俺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
她抬起头,空洞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那时候,俺抱着还没满月的娃,走了三百里路去领银子...那个管事的...他说...他说抚恤银早就发完了!没有俺家的份!俺不信...俺跪着求,他就直接让人把俺打了出来...”
“连抚恤银也贪!这钱到底进了谁的腰包?!”人群中,不知是谁愤怒地吼了出来,瞬间点燃了积压的怒火。
“对!进了谁的腰包?!”
“那管事的是谁?!”
“说出来!让这狗官现形!”
那个一直躲在母亲身后的小男孩,仿佛被群情暴怒惊醒。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高台上的王雍鸣,小孩稚嫩的声音异常尖利:
“是王尚书的管家!我爹临死前...临死前说过!那管事的叫钱贵!就是王尚书府上钱管家的侄儿!他亲口说的!银子...银子都孝敬给王尚书买大宅子了!”
“王尚书的管家?!”
“银子进了王雍鸣的腰包?!”
原本事不关己的王雍鸣没想到突然被个孩子指认上了。
他眼前猛地一黑,下意识地就想要后退辩解,脚下却一个趔趄。
“哐当”一声响,竟直接将身后的案几撞翻在地!
这狼狈失态的一幕,似乎彻底坐实了他的心虚。
“狗官王雍鸣!喝兵血!丧天良!”
“贪墨军饷!害死边军!构陷忠良!”
“杀了他!给玉门关的英烈偿命!”
“血债血偿!”
愤怒的吼声,一声高过一声,几乎要将整个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