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有人翻过他的家,就必定留下了痕迹。”

这镇子小得可怜,只有一家挂着破旧酒幌的客栈,门板歪斜,透出里面浑浊的油灯和劣质酒水的气味。

柜台后站着个无精打采的老掌柜,见有客来,死鱼眼般的眼珠子才勉强动了动。

顾砚之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老掌柜不急不缓地摸索着钥匙,目光却若有似无地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尤其是顾砚之腰间佩剑的轮廓,让他眼底掠过一丝戒备。

“二位客官...打远道来?”老掌柜的声音中也带着浓重的口音。

“寻亲。”

顾砚之言简意赅,眼神扫过只有寥寥两桌客人的大堂。

其中一桌坐着两个行商打扮的汉子,正低声交谈。另一桌靠着床边则是坐着个穿着半旧皮袄的魁梧身影,独自抱着一坛酒酌饮。

顾砚之的目光在那魁梧背影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沈清霜疲惫至极,左臂的伤口也隐隐作痛,草草吃了些干粮便回了房。

窗外夜风呜咽,夹杂着镇上野狗零星的吠叫。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刻意压低的争执声顺窗缝钻了进来。

“那姓赵的是个硬骨头,可再硬,也硬不过黑风寨的刀片子啊!”一个带着醉意又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

“嘘!作死啊!提那地方...”另一个声音立刻紧张地制止。

“怕个球!那瘸子老马,仗着以前在沈家军混过几天,就敢跟独眼龙叫板?也不撒泡尿照照!人家背后是...”

声音骤然低了下去,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紧接着是几声闷响,像是拳头砸在肉体上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哼。

黑暗中,沈清霜猛地睁开眼。

黑风寨?沈家军?瘸子老马?

她屏住呼吸,迅速起身,悄无声息地贴近窗边往外看去。

下面的争执似乎结束了,只余下几声含糊的咒骂。

她心念一转,方才大堂里那个独自饮酒的大汉,似乎就有条腿不太灵便?

次日,天刚蒙蒙亮,沈清霜便已坐在了客栈大堂最角落的位置,点了壶酒和一碟盐渍豆子。

她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布旧衣,用头巾包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默默观察着进出的人。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慢慢升高。

直到午后,那个穿着半旧皮袄的魁梧身影才再次出现。

他走路果然有些跛,左腿似乎受过重伤,每一步落下都带着拖沓。头发花白,乱糟糟地打着结,唯有一双眼睛,偶尔闪过一丝锐利。

他径直走到柜台,丢下几个铜板,哑声道:“老规矩,一坛烧刀子。”

老掌柜默不作声地搬出一小坛酒推给他。

那人抱起酒坛,一瘸一拐地走向昨日的旧座上落座。

沈清霜立刻起身,不动声色地跟了过去。

那人一把拍开酒坛的泥封,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劣质酒液顺着他花白的胡须淌下。

沈清霜的心跳快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微微躬身,声音恭敬:

“敢问,可是曾在玉门关沈家军前锋营效力过的马叔?”

对方灌酒的动作猛地顿住。

老马放下酒坛,眼睛眯起,上下扫视着沈清霜。

他并未回答,只是喉间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又仰头灌了一口酒。

“晚辈冒昧,”沈清霜无视那浓重的酒气和敌意,“我姓沈,沈清霜。家父沈万亭。”

“哐当!”

酒坛脱手,砸在地面上,瞬间碎裂,浑浊的酒液混着陶片四溅开来。

老马那双眼睛骤然瞪大,死死盯着沈清霜露在头巾外的眸子,似乎在极力辨认着什么。

“沈...沈帅的...小姐?”良久,他才试探地开口问道。

话音刚落,高大的身躯竟不由自主地佝偻下去,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