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滢滢眼睫一颤,泪珠簌簌地滚落下来。

――原来不是梦啊。

一切都是真的。

她被像包袱一般抛弃、遗忘,所有的都是真的。

只有带她一起离开的诺言,才是假的。

妆娘慌乱地给她上脂粉:“别哭了,妆都花的不成样子了。今日可是你在人前露脸的时候,日后是值一金,还是值一文,都看在今日了。”

是夜,元滢滢值了二两六钱银子。

她朝着房中走去,听闻在房里的,是城中一富商,年近五旬。

元滢滢推开门,见到的不是富商,而是一少年郎君。

时隔数年,元滢滢仍然能够一眼辨认出,面前人是殷羡之。

他喝的酩酊大醉,醉倒在元滢滢的床榻上。

元滢滢以为,自己再见到殷羡之时,会恨他怨他,但此时充斥在她心底的,是长久不见的思念。

她守在殷羡之床边,守了一夜,最后自己也趴着沉沉睡去。

待元滢滢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脸嫌恶的殷羡之。

元滢滢再相遇时的欢喜,顿时僵在唇边。

殷羡之扯开衣裳,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他把衣服丢在火堆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花楼。

这之后,元滢滢的日子越发难过。听月娘所说,殷羡之以为是元滢滢在算计他,便有心惩戒元滢滢一番。

月娘为了平息如今已经是权臣的殷羡之的怒火,便把元滢滢随意送了人。

第4章

元滢滢像一只货物,在他人手中辗转。

宴会上。

她成了供人取乐的舞姬,手中挥舞的短剑,被人放了机关。毒针朝着李凌萱的方向而去,少年郎君争先恐后地把李凌萱护在怀里。元滢滢不知谁算计了自己,她慌乱地丢掉了短剑,想要朝着殷羡之的席位走去。

即使殷羡之手拿佩刀,一副冷若冰霜的肃杀模样,但元滢滢只能向他求救,因为她不想死。在宴会上刺杀李凌萱这种身份贵重的宾客,定然是死罪。元滢滢虽活的苦,但她不想背负着罪名死去。她要走到殷羡之面前,告诉他以往种种。

她要让殷羡之,兑现过去的诺言。

――我不要金银珠宝。

殷羡之,我是被陷害的。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人群中传来动乱,有人推了元滢滢一把。

她腹部汩汩地流着血,连睁大眼睛都变得分外困难。

但元滢滢强撑起眼睑,想要看清楚插进腹部的利器,到底是谁的佩刀。

她看到了殷羡之的脸。

疼痛让元滢滢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即使在濒死之际,她都止不住泪水落下。

泪水和血痕混杂在一起,染脏了她媚俗的桃红衣裙,元滢滢软绵绵地跌倒在地,视野中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她想,这就是她卑微可怜的命啊。

即使是死,也是如此难堪。

……

元滢滢猛然睁开眼睛,她朝着窗棂扬起纤细的手腕。趁着皎白的月色,元滢滢看到了手腕处圆润的痕迹――那是红绳上的圆珠,过于灼热而留下的印记。

她清楚那是一场梦,但因为梦境的真实而心有余悸。

元滢滢走进院内时,脑袋尚且昏昏沉沉。迎面遇到了孙方,元滢滢便顺口问上一句,他要往何处去。

孙方举起手里的漆木食盒,淡声道:“给柴房的人,送晚上的吃食。”

那一瞬,元滢滢仿佛听到了自己躁动不安的心跳声音,于突然间归于寂静。

她乌黑的眼睫发颤,细声道:“你忙了一整日,早早回去休息罢,我来替你送。”

孙方望着那双莹润乌黑的眸子,点了点头。

元滢滢便带着食盒,往柴房去了。她素白的手,轻轻掀开食盒的一角,瞥见了里面的吃食。不过是几张烙的发黑的饼子,和一眼就能数出用了多少大米的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