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远就听见流水哗哗地淌,妇人蹲在河埠的石阶上洗衣服,几只麻鸭在嬉水,乌篷船站着船夫、撑着长篙顺流而下。河边种着一排年代久远的古树,正是开花时令,白似雪,一串串嘟噜倒垂吊着,香味不淡不厚,经过时扑面芬芳,走后恢复如常。灰色的水鸟、站在水中爬满青苔的缆绳石上,啄食附于表面的螺蛳。

很快他们进了有福的家,因为常年给沈晓军的饭店供应蔬菜和河鲜,他也小小的发了财,新盖的两层楼,大院落,两条狗汪汪地吠,被有福踢了脚消停了。孙娇娇低低唉哟一声,她觉得脚底打滑,噗嗤像踩着什么,抬腿望鞋底,一滩鸡屎被踩得稀稀拉拉,顿时脸色不大好了。

一只芦花母鸡带着十数小黄鸡崽从她面前耀武扬威地走过去。

表嫂翠花在收拾一条花鲢,拿着菜刀正娴熟地刮鳞片,一只黑猫趴在旁边目不转睛。

走近客厅很宽敞,干净整洁,二楼房间多,随便他们挑,梁鹂肖娜和孙娇娇三人一间,陈宏森和乔宇一间。

梁鹂把背包放好,房里有水壶和搪瓷面盆,她倒了水洗把脸,肖娜也一起洗了,孙娇娇穿好拖鞋,拿着几张草纸、忍住恶心清理鞋底的鸡屎。

梁鹂和肖娜跑到阳台上,厨房的烟囱在冒烟,炖鱼汤的香味四处散着,院里有口水井,陈宏森把只西瓜装进桶内,然后小心的摇着轱辘、放吊到井底。

乔宇手插在口袋站旁边看着。

翠花端着一盘红烧肉从厨房出来,喊着吃午饭啦。梁鹂看看手表,这是有史以来吃的最早的一顿午饭。

众人围着圆桌落坐,鸡鱼肉蛋十分丰富。来福取来两瓶酒,一瓶白酒,一瓶葡萄酒,问陈宏森和乔宇要吃哪一种。

乔宇拒绝喝酒,经不住劝,仅倒了小半杯葡萄酒,来福让陈宏森和他吃白酒,陈宏森便陪他干了一盅。

翠花挟了块红烧肉放梁鹂碗里,问她姆妈什么时候到上海,梁鹂说他们事体多,估摸要等过年再来。看那块红烧肉吓一跳,皆是肥肉,趁翠花去端鱼汤,把肉挟到陈宏森碗里:“多吃点,有力气。”瞟了一眼乔宇,挟了一块糖醋排骨给他,他说了声谢谢。

陈宏森把肉吃了,心底腻的慌,要了一杯绿茶清口,想想也挟了块肉回敬她,不过却瘦很多。

这顿饭吃得并没有想像的那样热闹,肖娜和他们不熟,只和梁鹂讲两句,孙娇娇倒是话多,却让人接不上话,乔宇比从前更沉默了,陈宏森则和来福打成一片。

饭吃到尾声,陈宏森问接下去做什么,梁鹂道:“大家各自随便玩儿,不需要同进同出。”

陈宏森又问她的打算,她道:“我和肖娜去城隍端看看。”孙娇娇问:“陈哥哥,你呢?”

陈宏森看向梁鹂:“我打算走水路,乘船把朱家角转一遍。午后太阳烈,走路吃不消。”

孙娇娇则笑道:“我和你一起去坐船吧,我还带了照相机。”陈宏森仍旧看着梁鹂,见她自顾喝了口鱼汤,还朝肖娜咂嘴巴:“鲜得眉毛掉下来。”

便点头道:“好!”又问乔宇:“你不去么?”乔宇摇头:“太热不想出去,待黄昏后我再四处走走。”

用完饭,就各自按照计划进行。

赤日当空,满耳蝉声,像在下火一样。梁鹂和肖娜撑着伞,在太阳地里走到城隍庙,已是汗流浃背,此间香火还算热闹,她俩请了香、磕头、往功德箱里投硬币,在看过城隍庙三宝,已逛得八九不离十。两人站在树荫下讨论着是否继续往报国寺去时,一个老妪在庙门口卖自制的冰棍,用棉被遮盖着。梁鹂便买了两根,给肖娜一根。吃下来一致认为太难吃了,舍不得放糖,淡得像在嚼冰块。

她俩没去报国寺,实在热得受不了,索性打道回府,进了房间,孙娇娇还没回来。

肖娜笑道:“娇小姐这会倒不娇了,我的直觉,她是欢喜陈宏森的。”

“祝他们百年好合!”梁鹂懒洋洋地趴在床上,头上吊扇摇晃着,竹席子暗生凉,舒服极了。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不知什么时候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