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恩冉扔了方凳,阳台的移动推拉门还算结实,凳子腿打在玻璃门,形态仍能一如既往的完整。
所有她?后来添置的东西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就剩下这些破家具和旧电器。
本?该和她?五年前第?一次来这里的画面微妙重叠,她?却?采用暴力的发泄方式,倔强地打乱了袭入脑海的记忆。
是命,还是运。尤恩冉牙齿咬住下唇,手心压盖碎发向上扶到额际,她?边抬头边露出?笑容。
满地的玻璃碎渣铺陈在两人之间,肖现?坐在沙发,除了微皱眉,从头至尾都安如磐石,未在她?浮躁的情绪波动中流露半分受她?惊扰的否定?。
尤恩冉咯咯地笑,彻底放开了似的,无限感慨和感恩:“我总觉得?我命不好?,其实现?在想想,我命还挺好?的,这栋楼里住着三教九流,出?入复杂,我能平安过活五年,运气真?的不错。”
……
门是肖现?上的锁,尤恩冉没碰。
肖现?转告她?搬运过程里程家老两口来过,经过一楼程家门外,她?上前敲门,与他们告别。
她?搬离罗兴街是好?事,老两口举双手赞成,依依不舍送她?出?楼。
小货车的窗户半敞,猫在里面抽烟的两个人窥视的眼睛由率先出?来的肖现?转向稍后出?来的老夫妻和尤恩冉。
谁见了都当是家里老人在送别孙子孙女,老两口不和男生交流,他们也不起疑,只当这家人重女轻男,更挂心家中的漂亮女娃。
分别在即,老太太平时就爱唠叨,叮嘱尤恩冉的话不免就更长了些。她?不说常回来看看,这里毕竟没什么好?看的,只说安顿好?和他们说下地址,有空一定?去看她?。
尤恩冉笑应说好?:“天?冷了,你?们也要记得?添衣,保重身体。”
老太太默然含了泪,是真?舍不得?她?。
拉着她?的手,她?斟酌着,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叹口气,说:“都到这时候了,我也不瞒你?,你?爸爸他……”
“坤叔已经告诉我了。”尤恩冉冲口打断,嘴角笑意不变,“房子是我自己找的,不是他接我走,奶奶,他这五年背后的举动不用再和我说了,没必要。”
夫妻俩俱是一愣。
程爷爷反应较快,圆场配合地说:“对对对,没必要,那样的爹不要也罢。”
叶星树打来电话问他们何时到,肖现?望眼那边的气氛,走到货车车尾,报出?车牌号:“你?和魏星先到小区门口迎车。”
车里坐着的两人等得?快要发霉了,后视镜里人影走近,两人默契地同时掐了烟,掐完自己都觉莫名,互相看了一眼。
车窗玻璃人为?地敲了两记,靠近驾驶座的窗户赶紧往下又降了点,寒风刮得?耳朵冰凉,等得?最着急的大汉扭头对上门外言谈冷淡的肖现?。
两分钟后,获知搬家地址的大汉发动引擎,调转车头准备上路。
车头转向,驶过单元楼正前方时,他斜眼,视线快速瞥过窗外,一男一女,姿容俱佳的两个怪咖。
他对副驾上的小年轻啧啧称奇:“难怪那姑娘瞧着不好?惹,兄妹俩一个德性?,都怪叫人发憷的。”
又过去了大概十?分钟,尤恩冉这厢终于结束对话。
挥手辞行,尤恩冉走向肖现?,同他一起沿路步行,到小区外打车。
平心而论,仅是一双背影都出?奇般配,更遑论双方露出?正脸的时候。小伙子露面次数太多,两人具体什么关系,楼里楼外的邻居早私下里议论纷纭,程奶奶偶尔听到碎嘴婆子嚼舌根,免不了啐一口叫她?们闭嘴。
目送他们逐步走远,程奶奶低喟一声:“我们越川没福,配冉冉差远了。”
程爷爷向老伴儿使眼色:“别说了。”
老太太顺势一看。
自家厨房窗口,孙子程越川面容沉在蒙灰的防盗玻璃窗内,目视出?入小区的主干道,眼神明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