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意里的恭维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尤恩冉懒得?深究,并不在意。
她侧过?眼,艾静凉凉的眼神隔着?一道?道?身影,安静而醒目。
“是不错,”艾静接下?话茬,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鱿鱼的眼光一向高,还出了名的独特。”
在座的谁不知道?贾田博,简单的一席话火.药味顿显。
黄毛早前跟随艾静换的称呼,之前没注意她又换回“鱿鱼”的旧称,前后一对比,想再忽视都难。
最近没见尤恩冉和他们一起活动,还只?当是女生间的小摩擦,她们闹矛盾也不是一次两次,早见多不怪。只?是没想到,这?次好像闹得?时间有点长了,言语间夹枪带棍的分寸感,也似乎和过?去把握得?不太一样。
“有么。”尤恩冉笑着?搭腔,“你眼光也不差啊,我一直都很欣赏。”
她第二次发出警告,意思是:你喜欢程越川,其实我也很欣赏他。
紧接着?头皮却是一刺,脖子因头发丝受制,往后一仰。
出来匆忙,随手扎的一个?简单的马尾,马尾辫此刻落入程越川手中,时间卡得?十分玄妙,很难不怀疑是在泻火。
尤恩冉头半仰着?回眸,过?程中程越川手已经松开。
他没有对她说?一个?字,甚至嘴角还挂着?耐人寻味的笑,但眼里的嘲讽还是那么清晰明了。只?有近距离的尤恩冉能看到。
尤恩冉自私地想,如?果他能情商低一点,她利用他和艾静绵里藏针斗多少个?来回都能坦然到底。
可现在……
心底冰冷的情绪经历过?肖现和程越川的双重洗礼,消失得?干干净净。
尤恩冉突然感到很可笑,何必这?么幼稚,这?么极端,不就?是彻底和一个?朋友说?再见么,她又不是没失去过?。一边失去一边得?到,起码现阶段,老天终于对她公平了。
而这?份公平,归功于肖现。
是他这?段时间将光和空气一丝一缕地透进她的世界,才有了她目前还算充盈的内心。
就?这?样吧,她想。好聚好散,撕破脸对艾静没损失,对她自己却百害而无一利,谁都给得?罪了她后面还怎么在罗兴街住下?去。
尤恩冉骨子里的倔强超乎寻常,她需要在这?里居住,或许是想坚持到最后向尤志宏证明什么,又或许尤志宏每隔一段时间会来看她一次在她心底深处寄托了什么。
她对尤志宏的感情很复杂,复杂到随着?年龄增长她已经理不清父亲的存在对她的意义,究竟是消极的还是积极的。毕竟她迫切想要成才的最大动因,并非天然的自我驱动,而是出于与尤志宏较劲的心态,延展而来的,覆压在精神上的外力。
尤恩冉恍惚着?,不知不觉偏移了视线,目光由程越川眼底撤离,直视前方。
廖智骂得?越难听?,肖现撅他手腕的力气越大,他痛得?哇哇大叫,狂妄散尽,直喊“川哥救命”。
程越川充耳不闻。
他努力扬起脖子搜寻,看台上的身影很快找到,于是嘴上喊得?更加凄厉:“川哥!川哥我的手要废了!”
肖现在廖智身后抬眼。
尤恩冉目视他无动于衷的表情,眼神交汇间,福至心灵,轻轻地低笑一声。原来一个?人只?要拥有得?足够多,释然有时候可以如?此简单。
程越川就?坐在她近旁,女孩笑得?突兀,却也指向性明确。他看着?她略微失神地将目光滑走,又看着?她慢慢定焦,像是忽然眼前变开阔了,身心因此而放松,对着?那人轻快一笑。
尤恩冉眼风扫见一道?人影起立,她挑起眼角,程越川应声走下?台阶,往廖智的方向走去。
“人都已经认怂了,也该手下?留情了吧。”他含着?笑,像个?调停的和事老,给人一种万事好商量的爽朗错觉。
他从前说?,论包容和忍耐比不过?她,尤恩冉听?了只?是笑:因为我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