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里不断地重复着“不可能”三个字,却猛地听我身边之人出声打断道:“当年你目珠受瘴气所蚀,药石能否奏效,莫非,你心中无数么?”
闻言,贺兰芝手里的紫扇坠落于地。
那略嫌单薄的身影猛然一晃,要不是天门宗弟子扶住他,他的人怕是早就已经跪在地上。
贺兰芝神情茫然而凌乱,不知道他后来究竟回想起了什么,只见他颤颤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久久都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最后,他再次抬起眼,怔怔地看着我。他足足望着我好一会儿,那一对漂亮的眸子好像蒙着一层水,会说话一般。
“那时候,”再开口时,他的声音里带着强忍的哽咽,“你是真的……为了把眼睛给我?”
我愣怔地瞧着他,胸口莫名其妙地难受起来。即使我什么都不想起来,我也一点都不想看到他难过的样子。
我能做的,也只有别过自己的目光,避开他那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眸。只不过,我这样拒绝贺兰芝的举动,反倒更是害他心伤。
他双眼愣愣地看着我的方向,慢慢收紧了自己的双拳……
诸明朔见状,摇头长叹一声。跟着,宗主便向我们走近二步,双手作揖,堂堂一宗之主竟是朝我弯腰一拜。天门宗弟子唤了几声“宗主”,表情皆是百味杂成,独是诸宗主挺直着脊背,坦坦荡荡道:“原来,当年是慕公子舍身治好了诸某这个不肖弟子。此事,是我天门宗亏欠慕公子在先,慕公子当受诸某这一拜。”他对着无尘又一拱手,沉着气道,“诸某在此谢过真君告之真相,慕公子对我天门宗有大恩,这一件事,天门宗必会补偿慕公子。”
说罢,诸明朔便唤来一人:“传我的口信回宗,在明日辰时之前,必要把转元金丹送来不动山。”
那弟子一听,便不同意地急道:“宗主,转元金丹能够救死人、活白骨,千年前的药王炉里只炼出了三颗,除药王谷外,只天门宗剩下这么一个。当年老宗主六脉俱损,几乎陨落,也舍不得用它啊!”诸明朔打断道:“不用说了,我主意已定。”他回头看了看我,严肃道,“依诸某看,慕公子之面相,乃是崩溃之兆。”
他的话一出,最先有反应的人,不是无尘,也不是我自己,而是贺兰芝。他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尽,失声说:“难道,是因为我…”他看我一脸的困惑和迷茫,好像总算明白了,“天人五衰,前尘尽忘。所以,你的寿元……”贺兰芝疑是不忍吐出那一句话,明明活不了多久的人是我,倒像是要活活割他的肉一样。
此时,无尘说道:“转元金丹需收于药炉当中,燃于七离真火之中,方可锁住药性。”只看他一将真剑往后一收,“四十五天之后,我会带慕青峰上天门宗。”
诸宗主神色如释重负:“如此甚好,天门宗,恭候真君。”跟着又作一揖。
事情本该如此暂了,天门宗的人要将贺兰芝押离之际,无尘却蓦然开口说:“眼目之事,天门宗以转元金丹为偿,当年贺兰芝曾欲擎杀慕青峰,念在他并非有意,我只要他一只手臂。”
天门宗的人皆是一顿,接着就有声音愤然道:“这……这是欺人太甚!堂堂真君,居然、居然为了一个……”
男人目色一凛,天门宗的那几个掌门弟子顿时噤如寒蝉。
诸明朔欲再周旋,贺兰芝推开他的师兄弟走了出来。他气色颓然,看着我良久,跟着自言自语般地道:“我想起来了。当年,贺兰芝曾经承诺过,此生,决不负慕青峰。”
贺兰芝顿了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当年,我既然是用这只手伤了你。现在……”他对着我,放轻了声音说,“我把它偿给你。”
贺兰芝随即用另一只手祭出骨扇,眼看着他要自断右臂,我心口猛地一揪紧,一声“不要”尚未脱口而出。诸明朔便远远快他一步,闪身截住贺兰芝自残的举动,掌风一转,狠狠擎向他的丹田。贺兰芝受一记重击,双膝一屈,直直跪倒于地。随之,他闷哼一声,鲜血便从嘴里涌出。
诸明朔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