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下来一堆石头把路给堵了,还砸到一辆轿车,人没事儿,车主打电话给交警了,我们可能要等人家来清路……”宁宇皱着眉解释,“都说不安全别下车,还是待在车里等雨先小一点。”

阿崇点头,没评价太多。

宁宇盯着阿崇看了会儿:“你怎么了?”

“怎么今天一直问我怎么了?”阿崇慢吞吞说,“没怎么,就是下雨很烦,塌方也很烦。”

他在泰国的时候就不喜欢雨天。泰国的城市排水十分差劲,一到雨季整个城市都乱七八糟的。

宁宇静静看了阿崇一会儿。

也不是会乱发脾气的人,好像无论面对谁的时候都是笑着的,温和的,就是偶尔会这样脸冷下来,讲话有点淡淡的不耐烦,你连对方在对什么不满都不知道。

宁宇伸手去拉阿崇的手,第一次被躲开了。接着他去拉第二次,对方依旧让了让。宁宇也不恼,锲而不舍地去拉了第三次,这次握住了。

“手心好软啊。”宁宇笑着哄他,“您大概是个心很软的人。”

阿崇被对方狗腿的语气逗笑了,索性把这个无聊的话题接起来:“手背很粗糙,指头上还有茧你怎么不说,明明我这手一看就该是个苦命的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宁宇举起阿崇的手贴到自己脸上,蹭了蹭,“哎呀,不仅很软,还很嫩!”

阿崇就着姿势捏了下宁宇的脸,说:“在学校也要跟领导这么拍马屁。”

宁宇说:“学校里的人无关紧要啊。”

阿崇看了看宁宇的眼睛,短暂放空了一会儿,居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感觉这次来……心情不太好。”

可能是因为跟你一起。

宁宇反应了下,答:“你这个应该叫……近乡情怯。”

或许吧,但那感觉很难形容。阿崇伸手摸了摸宁宇的耳垂,开始觉得思绪有些渺茫,像外面的大雨。宁宇拉着他的手很暖,是真实的温度,还有对方的眼睛,里面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

所以他说:“好像是。”

宁宇问:“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他想了下。

“印象比较深的有一件。”

阿崇开始说:“是刚刚记事的时候,有天晚上睡觉被吵醒了,起来想喝水,到了客厅发现我爸和一群人在那儿坐着。有个人躺在地上,地上全是血,很吓人。那时候好像住的是吊脚楼,血就顺着竹地板的缝隙流下去……”

宁宇也不敢说话,静静听着。

阿崇表情很平淡。

“然后人都走了,血还在,我爸让我走过去,我就站在那片血上。”阿崇说,“我爸递了一把枪给我。那时候我还很小,他教我怎么握枪,让我拿枪指他的太阳穴……”

他用手指点了点宁宇的太阳穴。那一下点得宁宇坐直了身子。

“我拿不稳枪,那会儿害怕。”阿崇好像被宁宇的反应取悦了,口吻更随意了些,“掉几次我爸就打了几次。我爸没教过我什么,但教会了我怎么拿枪指着别人的要害,没用的本事,但这就是我印象最深的事。”

宁宇听完皱了皱眉,他不知道阿崇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但无论如何……

“你把这个忘了,”宁宇语气不满,“拜托想点积极向上的。”

阿崇看着他,感觉好笑:“幼稚。”

“不讲这个了。”宁宇把话题转移开,“雨好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

雨是很大,加上这山间还有雾,几下雷声响得人心烦。

阿崇静了下,答了句:“这个场景还有点像我想象里世界末日的样子,那种……倾塌的感觉。”

宁宇想了下,问:“如果真有世界末日,死之前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

阿崇不答,反问他:“那你想做什么?”

车里空间那么窄,看来看去也只能把视线撞到一起。太安静了,沉默会让情绪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