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虞夕月抬起眼, 也没纠正她, “那就拜托舒老板了。”

柳殊:“……”

拜托什么?摆脱她听劝早点离开江州吗?

闻初尧之前犯病来了江州之后, 其实柳殊心底早就有类似的预感了,只是……她如今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实在不适合大费周章。

但……

她定定地望了眼对方,一时间, 眼底的神色有几分晦暗不明。

若这个虞姑娘真是姑母派来的人, 那她何必要这么好言好语地提醒自己呢?

她合该是……带着敌意来的才对。

收回隐晦的打量目光,柳殊只当是从未怀疑过这点, 扬起唇道:“我与虞姑娘有缘, 可否请你一道来欣赏欣赏铺子里的画?”

虞夕月见她目光闪烁几息,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 也温和地应了声。

她的心思本就敏锐,加之自小遭遇变故,数年寄人篱下,想的就更多些。其实在见到柳殊的第一眼时她便认出来了对方的身份,不过……她自然也不会明说。

对方不想认,那便不认吧,意思传达到了便是。

至于……要不要回禀慈宁宫实情这件事,她想,如今大概是没这个必要了。

那边所担心的、关注的、乃至想要做些手脚重新利用的人,宁朝的太子妃,就让她死在那场大火里,也未尝不可。

虞夕月跟随柳殊起身,一道往内室走去,凌冽的风透过推开的门缝扑至她的脸庞上,恍然间,倒叫她更清醒了几分。

慈宁宫那边她是绝对不会这么早便回去的,再加上那个萧世子最近也总派人盯着她,如此算来,她如今竟也是不能在一个地方久待了。

否则……怕是会牵连到无关的人。

画架旁,柳殊见人似是在走神,轻咳了下正色道:“还未问过姑娘是哪个虞字?”

虞夕月一愣,眼前的人并未明说,但这一刻,她仿佛也从这句话里体会出了点儿别的什么含义。

朱唇微抿,忽地释然一笑,“是余生的余。”

“不过…现在倒觉得,虞美人的虞也不错。”

不等柳殊反应,又道:“舒老板的丹青果真别有一番自己的风格,我这么看了看,便也忍不住心生喜爱。”

“来日……若是有机会,我定会再次拜访的。”

这话乍一听很像是要离开,柳殊按捺下心中那一刹那的惊讶,蝶翼般浓密的眼睫下满是复杂之色,“……好。”

“余”这个姓氏,实在是有几分微妙的凑巧。

但当下,她并不在意对方究竟是哪个余字,正如……这位余姑娘也从未揪着她“太子妃”的这件事不放一般。

着急着走,却还是途经此地给她递消息,光是这一点,便足矣抵消掉一切怀疑了。

更何况……对方传来的消息与她心中的担忧不谋而合。

“多谢你。”柳殊定定地看着她,“路上小心。”

空气清冷,房屋瓦舍旁,栽种的红梅迎风初绽,残雪斑驳间,更显得耀眼夺目,清淡的花香似乎也随着冷风一道飘来,混合着一瓣瓣的雪花,幽香缭绕鼻尖。

虞夕月收回手,最后回望了一眼。

走出铺子有些距离,那间店铺,那条街道似乎都一齐模糊起来,渐渐归于一个小小的黑点。

斗笠遮掩下,她的神情明明灭灭,冷莹莹的带着攻击性的眉眼,在此刻神奇地显现出几丝温柔气质。

白日,街道上的一切像是再次活了过来,零星雪粒飘落,特定的铺子前总会挤满前来采购年货的行人。

年关将至,淡淡的喜气盘旋空中,久久未散。

但于她而言,也只是转瞬,这片短暂的宁静便被骤然打破。

身后的白衣人如影随形,哪怕已经刻意绕了小半圈,对方始终还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是猫逗老鼠似的,怎么也甩不掉。

虞夕月脸色一沉,仿佛意识到什么,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