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便是他们搭上这条船的最好时机。

种种原因下,无形中导致柳殊昨日格外地忙,前来捧场的客人一茬接一茬,跟秋日丰收的麦子一样割不完,更是不知打着什么心思,有一人竟一连买了她二十副画,说是仰慕她的画技,要拿回去供子孙后代瞻仰。

柳殊闭着眼,迷迷糊糊地醒了会儿神。

不知为何,她感觉今日尤其昏昏沉沉的,就连身上也是一股疲惫劲儿,使不上力气。

稍稍活动了两下胳膊,那股酸痛顷刻间便从手腕蔓延至四肢百骸。

柳殊不由得默然了会儿。

怎么整的就跟她昨夜又去劳作耕田了似的?

没多想,翻身下床便想先去倒杯水喝。

昨日月荫也累着了,她便没叫人再贴身跟着,反正她自己出来开铺子的这些日子,也稍稍习惯了自给自足。

再加上柳殊不习惯不熟悉的人贴身候在一旁,故而昨夜是她草草收拾完,独自歇下的。

嘴唇有些干涩,两口热茶下肚,她才算是真正清醒过来。

舌尖下意识轻舔了下,柳殊忽地一愣,旋即像是意识到什么,去找镜子。

铜镜中,女子的唇瓣不点而朱,如上好的红玛瑙一般,只上头破了一个小口子。

顷刻间,白璧微瑕。

莫非屋内的温度太高了,干燥得……破皮了?

可这个想法一出现,下一瞬,柳殊便下意识地否决了。

指尖触碰下,那个小口子显得更加锋利,简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般。

深秋的天,蚊虫本就是少之又少,况且她昨夜睡前将门窗关的严严实实的,那些东西也进不来。

一股怪异感猛然充斥心口,连带着柳殊自己都有几分怀疑。

昨夜的记忆再度浮现,可任凭她如何继续抽丝剥茧,也只是到她迷糊着入睡,一切便戛然而止。

好在今日休息,她不用去铺子那边,不然以她这个状态,怕是要出差错。

事实上,柳殊也确实怀疑她自己的记忆出了偏差,因此此后的两天便总是假寐着,试图找出点儿端倪。

可老天就像是跟她作对一般,此后的这几日,一切安然无恙。

入夜,半弯明月悬于空中,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洒落进屋,床榻上的人一如前几晚一般酣睡着。

这几日柳殊刻意检查过,再加上那晚记忆的空白,等待了几日,她内心的疑虑不减反增。

屋中未点灯,此刻唯一的光源便是天边的银月,清辉与阴影的交错间,窗外,白日里清晰可见的池水也变得影影绰绰。

更不必说屋内,窗纱的遮挡下,月色更削弱了几分光晕。

万物静默,柳殊躺在榻上,一丝睡意也无。

明明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可那种被盯上的毛骨悚然感居然更重了。

甚至于这两天,她又想起了闻初尧。

只不过这一次,她想起的并不是皇宫中两人还算温情的那些画面,反倒是……两人初见时。

他的冷漠,他的自私,以及自己的委曲求全、战战兢兢。

那时两人虽是夫妻,是太子与太子妃,可究其根本,却并不对等。

犹如许多权贵夫妻一般,妻子的地位,多是看在丈夫的荣耀上。

每每惊醒,那种似有似无的窒息感都将她环绕。

柳殊思绪跑远,不知怎的想到了柳淮序。

她托人带的话,他应当已经收到了,可她却没收到回信,想来或许是京城那边眼线多,盯得紧。

可下一瞬,柳殊又无端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他。

拿过去的情意挟恩图报,求他帮自己离开皇宫,离开新帝。

不知……若是闻初尧知晓了这件事的真相,又会怎么对待他呢?

闻初尧既然请了道士入宫帮她招魂,又力排众议以皇后之礼将她下葬,想来……应当也是有几分不舍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