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各自对着镜头讲述着各自的台词稿,有些单纯来看病的人从人群中挤进医院,光是靠听这些零零散散的话便勾勒出了整件事的样貌。
走进医院内部?,气派的大堂被照亮着,穿着白色制服的医护人员走来走去,偌大的金色电梯正对着门口。
一名推着医疗车的护士乘上电梯,电梯井嗡嗡作响,数字变动过后是一声“叮”,接着又混杂着滚轮摩擦地板的“咕噜噜”声,狭长的走廊只有尽头的拱顶彩色玻璃投射出亮色来。医疗车一路推进某一间病房,输血针扎入皮肤,营养剂紧随其后,皮下注射结束后的废料被投掷进垃圾桶。“咕噜噜”声又响起?,在病房门合上后便没了动静。
胀、肿、脏。纷纷攻击着我的意识,浑身黏腻,沉重?地像是被甩到泥里却?没炸开?的装满水的气球。疲、痛、疼也对我的身体落井下石,酸水从腹部?涌上来,背后到脖颈的大片肌肤针刺一般疼痛,头部?却?偏偏像被人用橡胶棍打过一般的钝痛。
……有东西堵塞着我的鼻子、喉咙、气管。
……呼吸,没办法呼吸。
……渴,喉咙里有火。
一点冷刺向我的眼皮,刺出了一滴又一滴的热来。
好难受,好痛苦,好想死。
一个念头也刺进脑中:我死了?
醒不过来,睁不开?眼,动不起?来,张不开?嘴。
但很快的,我荒芜的,好像静坐在某处的意识突然拉扯着我的伤口,让我流出了更多的泪水。一滴滴泪水落下,不知?道落在了哪里,我的意识终于和名为身体的蓝牙连接上。冷冷的空气、消毒药水的味道、汗毛竖起?,声音和氧气挤进耳朵与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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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脑整理出来了第二个念头:还活着。
为什么要活着呢?为什么要受这些罪呢?为什么要搞这些我自己都不懂的所谓政治呢?
我第一次感觉到我居然有这样强烈的恨,恨有意识有耳边传来的种种动静。
有太多人又是摸我的手,又是摸我的脸,说着一大堆我听得想吐的担忧。他们的泪水让我觉得恶心,信息素令我厌烦,告白令我想要大声尖叫嘲笑他们。哈,爱情?,不过是售价一块钱的泡泡糖吹出来的。还有那些该死的医生或是护士在他妈的给我扎针换药。天哪,他们是世界上最恨我的人,不然怎么还会想让我睁开?眼,继续面对这个狗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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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的另一个声音是软弱的,她在哭泣,她像是拉住一个因酗酒而家暴的父亲的那种电影形象,拥有的情?绪包含无助、害怕以及把刀架在他人脖子上的坚定。
“陈之微,万一呢?万一活下去,就有好事发生呢。”
“好事从没落在我头上!”
“可是你死了,对很多人一定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