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膝落地,认真的注视着时鹤书,似乎不认自己说的是天方夜谭。

披散的长发更衬得那张脸雌雄莫辨,似是因方才不适的缘故,那张白瓷般的脸上偏偏红了眼尾鼻尖,像是涂上了胭脂。只是即便如此,他的神情依旧漠然,好似九天之上不染尘埃的神女。

时鹤书放下茶杯,垂眼看着身前的男人。

“做个交易吧,督主。”

浓如黑墨的眼中倒映着时鹤书姣好的面容,景云勾起唇角。

“留下我,我保您长命百岁。”

……

督主府的人都知道,督主前些日子带回来了一位巫医,并将其关押在了督主府。

大家都在猜这位巫医几日会入东厂狱,却没想到

“不必再管他。”

他们的督主忽然下令,放了那位巫医,并让他们不要再监视对方。

“多谢督主。”

督主府,雅堂内。

景云单膝跪在时鹤书身边,一双明亮的黑眸直勾勾的看向时鹤书。

“记住,你吃的是东厂的毒药。”

修长的手端着青玉茶杯,时鹤书居高临下:

“若你听话,东厂自会保你一世太平。若你不听话,本督便让你毒发身亡。以草革裹尸弃于乱葬岗。”

这话说的狠厉,景云却依旧神采奕奕。

“多谢督主仁慈。”景云说:“属下知道了。”

第06章 抄家

给予一个死囚新生于时鹤书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只拨了几个影卫去监视并保护景云,便将此事抛到了一旁。

时间慢慢走着,临安渐渐进入了晚夏。

风里已有了凉意,督主府内的梧桐也黄了叶子。

而那份来自边疆的奏章,终于在八月初四递到了时鹤书的案上。

本朝的戍边将军很少会向朝中递奏章。首先,他们大多不喜时鹤书。其次,若是小事将军皆可自行决断,若是大事他们也等不起。因此在看到那份落款于七月十三的奏章时,时鹤书略顿了顿。

这份奏章是驻北的昭勇将军冯千尊所递,而大宁的北境之外正是北俾。

北俾……

时鹤书心中已有了些猜想,但他还是快速看了遍奏章。

奏章中的措辞很谦卑,这位一向厌恶阉宦的将军甚至还关心了一下时鹤书的身体。在说了一堆曾被他评为废话的奉承话后,冯大将军近乎小心翼翼地提起了军饷与军粮之事。

军部混乱,驻北军已经缺粮缺饷几个月了。

八百里加急的奏书都是送到太后手上的,只是因冯千尊曾口不择言得罪过太后,这事便久久没有后续。

关外已入秋,北俾正是兵强马壮时。冯千尊实在没办法,才求到了自己最看不起的阉宦头上。

伴随着清脆的一声响,奏章落到桌上。随后,冷冷的声音响起:

“传竹青来。”

……

当今朝中分三股势力,太后党,督主党,以及中立派。

其中,中立派还各有倾向。如兵部尚书徐义与太后母族结有姻亲,他便是偏太后党的中立派。

但这都是表面的论述,至于事实……

月白的衣袍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时鹤书抬眼看向那黑檀木的牌匾。

徐府。

“不知督公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白烟自滚茶上袅袅升起,徐义板着张脸,语气冷硬。

东厂的人已将整个会客厅围了起来,显然来者不善。既如此,他也没必要和时鹤书虚与委蛇。

时鹤书似是没察觉到徐义目光中的警惕与厌恶,缓声开口:“徐尚书近日可还安好?”

徐义冷哼一声:“平日无人贸然拜访,本官自然安好。”

时鹤书勾了勾唇角,慢悠悠地环视一圈低调庄重而又不失富贵的会客厅:“的确,徐尚书的日子确实好过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