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池峰弯起眉眼,眼尾爬了几条皱纹,“过来吧。”

语调平和,可他一出声,跪着那人更是抖如塞糠。

池野依言走上前去,在他跟前顿足。

池峰手里拿着几张纸,上头密密麻麻爬满黑字,他绕着池野缓步转了一圈,最后来到池野身前停下。

忽地,他一把将手里的东西砸向池野,几张白纸啪一声撞在池野脸上。

“对赌协议?池野,长本事了?”

“你他妈敢背着老子动用资金却搞这个东西?”

“那企业你也碰?放眼望去,现在业内谁敢搀扶它?”

池峰步步紧逼,眼神似要将池野撕裂。

后者沉默良久,启唇道:“可您敢说,您不觊觎这块肥肉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将来市场的上风口一定是如此,要不是遇上金融危机,创锦企业怎会落到这副田地。业界是不想碰它吗?那是不敢碰。创锦现在是末路赌徒,就等着有人能赌一把,愿意给它逆风翻盘的机会。”

池野说着,仍旧神色淡然,“可我知道,它注定翻不了盘,到那时候,它的持有权,便全权归我们所有了,父亲。”

池峰太阳穴一跳,正了神色打量池野,眼前的人甚至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

幼时那个整天爱看蚂蚁搬家的孩子早已不复存在。他本应该高兴的,儿子的头脑无疑是拔尖的,但他需要的是一个头脑聪明,但听话的工具,而非更有野心的狼,就在方才那一瞬,他在池野眼里窥见他年轻时,那股厮杀的狠劲儿。

池峰的父亲池光华原籍广东,上世纪四十年代,逢战争时期,举家迁往香港避难。池光华为人圆滑,会来事儿,有手段,硬是在香港警界混出了一片天地,当时人都得称一句“池大探长”。

池峰作为他的二儿子,无论是狠劲儿还是野心,都较池光华只增不减,更是在香港建立了一套警长与黑帮间的贪污体系,换言之,上世纪香港六七十年代,秩序混乱,黑帮猖獗,池家凭借池华光和池峰两代人的厮杀,在黑白两道都是响当当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