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性子乖,嘴又甜,丹翠难免多嘱咐几句,这一说一上午便过去?了。

大邺礼法,成婚都是在黄昏,又因陆家是公府,快到晌午之时便会有达官显贵,世家公卿上门嘱咐,外间二进?院早早已经摆上了十二桌席面,渐渐热闹了起来。

丹翠眼?看时间过了大半,自己也交代的差不多,临走?时道?:“按照礼法,姑娘今日该从娘家出?嫁,敬拜祠堂,告知先祖,但姑娘身?份特殊,便请去?徐姨娘那里告别吧。”

沈葶月道?:“多谢姑姑。”

送走?丹翠后,元荷小心翼翼问道?:“姑娘,咱们还去?姨娘那么?”

“去?。”沈葶月眸光平静。

纵然?此?刻她不愿面对徐云霜,但有些话,也该说清楚了。

东厢房内,徐云霜立在窗前,发髻和衣裳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

她为妾室,自然?出?席不了正宴,可她也要替故人?尽一尽责任。

沈葶月走?进?院子,抬手止住了要去?通传的锦穗,只道?:“我亲自去?找姨娘。”

锦穗愣怔,透过翠竹屏风的缝隙,看着少女如风般的背影,隐隐仿佛看见了昔年夫人?的身?影。

“姨娘。”沈葶月行过礼后,缓缓抬眸。

徐云霜何?其?聪慧,这段日子每每她去?看葶儿,那边都称忙,闭门不见,现下又唤她姨娘,而?非姨母。

长安城内风云诡谲,藏不住秘密。

葶儿,怕是已经知晓了。

“葶葶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想问姨娘。”

徐云霜抿唇,笑问:“葶儿请说。”

沈葶月作?答:“我听闻昔年长亭侯夫人?林氏房中有一陪嫁丫鬟,看账管家,样样习得,又生得一副好颜色,与侯夫人?一同长大,关系十分亲厚。那时侯府上下都要尊称她一句惊霜姑姑。”

徐云霜闻言,唇边笑意凝住。

“我知晓姨娘不与我说这些,或许是尊了故人?之愿,或许是不想我卷入这场是非当中。可是姨娘”沈葶月声音哽咽:“我不想当了十六年傻子,还要继续傻下去?。”

徐云霜下意思想要替她擦泪,可少女倔强,眼?圈通红却愣是不让泪水流出?。

她恍惚意识到,十六年,竟然?已经十六年过去?了。

她叹了口气,转身?从一旁书架的暗格中取出一锦盒递给她,温声道?:“我曾想过一辈子守着这个?盒子入土,让这个?秘密埋葬,是我疏忽了你的感受,对你不住。”

沈葶月无心听她说了什么,只打开锦盒,是一块质地温润的同心玉佩,下边还压着一封信。

沈葶月看着那信,冥冥中有种预感,她缓缓拆开,顿时泪如雨下。

葶葶淑鉴:

此?书达时,吾家幼女已亭亭玉立。阿娘愚昧,不能伴君左右,亦护不住侯府上下,更愧对子嗣后代。每每感念孕中与女共渡的时光,仿佛已见我女憨声娇笑,音尤在耳。今罹此?难,乃我侯府命数,烟云过往,皆为前尘,我女万不可存悲痛之心,报复之意。阿娘遗愿,我女日后顺遂平安,眉眼?带笑,喜乐一生。

林音手谕。

嘀嗒。

一颗,两?颗,豆大的泪水拼命砸在泛黄的纸笺上。

原来,她是被爱着的。

原来,在甜水镇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里,她是被爱着的。

她与阿娘素未谋面,可阿娘一朝怀胎,隔着薄薄一层肚皮,她们也曾共同度过了九个?月,即便那时候的她毫无意识,可那咿咿呀呀的小儿胎动,想来也宽慰了阿娘半载时光。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这封泣血含泪的信,字字句句全是阿娘对她的爱。

眼?泪控制不住的流淌,沈葶月顾不得模糊的视线,急忙用手去?擦,这是阿娘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她紧紧将信贴在心口,画好妆的脸已是紧紧蹙眉,痛苦拧成一团,心脏处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