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则是退却者。
那些惜命又有真才实学的修士,早便递了辞章,如今又借云海默许,纷纷抽身而去。多是与新宗主交情疏远之人,趁着局势未稳,早早脱身。
昔年凌问天统御宗门时,岳山弟子三千,威仪赫赫,一派鼎盛。可自西魔君袭宗,岳山大乱,死者无数,逃者更甚。战后残存不足两千人,如今又接连折损、离散,竟只余千人左右。
人去楼空,山门衰败,宗门岌岌可危。
虽未倾覆,但剩下的这些弟子,个个神色茫然,终日不知所措。
岳山上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郁之气。
悲伤、无措、动摇、徘徊、忧惧……
如层层黑雾,盘踞在这片曾经辉煌的仙门圣地。
枕书堂一如既往的沉静。
仙檀木书架静立堂中,古色沉稳,檀香暗浮。
一人立于书架前,负一手于身后,另一手于身前不知在做什么。
魁梧身躯笼罩在柔和光影之下,银发如霜,盔甲耀金。
他望着眼前这排排书架,目光淡然,却似有些疏离。
八百年了……
岳山沧海桑田,旧人零落,新面孔层出不穷,昔日雕梁画栋早已换了模样。唯独这书架,竟仍如当年般矗立,连纹路都未曾改变。
不愧是仙檀木所制,经得起岁月之考。
直到堂外有人敲门,这人方才缓缓转过身来。
金属摩擦轻响,盔甲微晃,战神手中浮着的,是一枚散发幽幽光芒的勾玉。
神元。
可这枚勾玉原本该是透白之色,眼下却已然染成漆黑,只有顶端残留一点乳白,仿若枯海中未曾彻底淹没的一抹星光。
仙侍步入殿内,方一抬眼,便骤然止步,神色大变。
“大人,这黑色……莫非……”
庚丑自飞升以来,便久居天元的赤金营。直至前任庚丑战殁,他接替职位便一直追随云海。
他曾听闻神元之力,然神元池禁严,非二品以上神官不得入内。故此,他纵有耳闻却未曾亲见。
如今得见,却是这副模样。
“这就是神元,取自人心之愿。善意、拼搏积攒数年也不一定能成型,然负面情感哪怕一点一滴,都能被捕捉凝炼。更何况如今是上千人的……真是作孽。”
云海摇头叹息,将那神元握在手中,看得出来掌间在发力。
在他不稳的神力波动下,掌间的勾玉竟“滋滋”作响。黑色灵光翻腾不休,似有无数细小光柱冲天而起,又似联通了某个阴暗空间,邪气几欲溢出掌心。
庚丑屏息,能感觉到,这股阴秽之气正被传往别处……
他小心翼翼:“大人,您不是一向反对凝炼负面情感吗?”
云海长长吐出一口气,目光沉沉。
“你也看到了,那小魔种的实力。”似是叹息,又似思量,“他不过承继了归尘三成不到的土脉之力,便能轻易压倒玄阳尊者级修士。若是不加快上面那玩意儿的进度,再次开战,谁担得起?”
庚丑不语。
书堂之中,神元之黑光浮浮沉沉,黑雾缠绕着云海指尖。
“但愿,所有牺牲,皆是换来光明的代价吧……”
战神说着,缓缓抬首,望向苍穹。
天窗外,风云沉郁。
然远方仙岛,天界却一片金色的光辉。
南天门钟声悠远,苍茫震耳。巍峨宫阙层叠,祥云弥漫,天河瀑布穿宫而过。
有婀娜背影正沿着小道前行。一袭凤翎流云裙尾曳地,裙下是赤裸的玉足,轻点在铺满碎软金沼叶的路上。
雉羽仙子今日并未待在宣神殿,而是难得一见地,亲自来了一趟神元池。
待走近池边,前方朦胧雾气之中勾勒出一道身影。
那人蜷膝而坐,手肘支在膝上,指尖抵颐,似是陷入沉思。
一身暗金铠甲轮廓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