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大殿仿佛都随之静止,众人皆屏息凝神,唯独姜小满,心思早已不在此处。

她本应是最专注的那一个,可如今,她完全看不进去也可能,是因为她已经看过了。

姜小满望向前方席位,姜清竹坐在正中,目不转睛,偶尔与身旁那文家宗主相公凑近低语几句。

她又扫了眼云海战神。

那人端坐主位,神情冷肃,目光紧锁高台,宛如雕塑,纹丝不动。

此刻不止他,整座殿堂,所有人的心神皆被这场盛典牵引,无一人分心。

正是她离开的最好时机。

“不行啊大姑,真急。”

“那你尽快回来。”

姜小满轻轻颔首,悄然从座席撤退。

及至门栏,她不自觉回头一望。

目光落在正步出烟云、登上玉阶的新宗主身上。

仙乐悠扬,霞光万丈,凌司辰伫立在辉光之中,衣袍曳地,云光缭绕。

他在台阶上缓步而行,衣袂翻飞间,宛若天光所塑,连每一缕发丝都沾染着辉煌之色。

这个角度,姜小满只能看清他的轮廓,看不见他的脸他被玉阶遮住的神情是怎样的,她不知道。

但这样便好。

他或许在找自己,或许没有。

可她却不能停,也不能去看他的脸,怕看见他眼中一丝失望,自己便走不了了。

我只去一会儿,一会儿就回来,我保证。

她对自己说道。

红衣姑娘抬手拂过衣襟,压下所有情绪,可就在将将要跨过门槛的刹那,脚步又忽然顿住。

那一瞬间,胸口骤然紧缩,有尖锐的痛感袭来,似有无形之力攫住心脏,狠狠一拧。

姜小满低头,呆呆地盯着脚尖,愣了一瞬。

一股难言的目眩与窒息感好像她一迈出去,便再也无法回来了一般。不祥之感像冷雨浸透的帘布,沉重、湿黏,裹在她周身。

姜小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

肩上的担子,比这目眩更沉重。

族人的血债、秋叶的死因,时间如悬在头顶的刀,容不得她有一丝迟疑。

总不能因为这点目眩就畏缩不前吧?

她步伐一迈,已然跨了出去。

姜小满寻到羽霜时,她正独坐在岳山脚下分道碑旁的廊亭里。

廊檐上垂落的藤蔓轻轻摇曳,投下一片阴影,盖住了青鸾冷若冰霜的鼻翼。她向来冷静自持,此刻侧颜显得极静,静得近乎萧索。

羽霜和秋叶的关系谈不上亲近,也算不上疏远。

她常年因公往来南渊,南渊君待她甚厚,南渊的天罡将亦敬她三分。但羽霜行事有分寸,从不与南渊人深交这是她对霖光许下的忠诚。

可今日,她面上那股哀伤却如何都掩不住。

至少,姜小满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她露出这样的神情,目光空茫,似坠入深渊。

她直直望着远方,连姜小满走近了也未曾发觉。

红衣姑娘轻咳一声。

羽霜这才猛然回神,像是从梦魇中挣脱,立时站起,“君上!”

鸾鸟磕磕绊绊过来,神色间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失措,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却如针刺咽喉,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姜小满伸手扶住她,指尖触及羽霜的掌心,只觉一片冰凉。

那微不可察的颤抖,顺着指尖传来,沁入骨里。

“羽霜。”

姜小满紧紧攥住她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

青州城郊,雨下得绵密无声。

无风,雨线直直落下,如银针刺入泥地。

火红的鸾鸟自天而降,双翅轻振,烈焰尚未散尽便稳稳落地。那魁伟的主君身姿矫健,翻身跃下,随即鸾鸟也羽翅一收,倏然化作妖冶女子,步履急促地跟在主君身后。

脚步踩进松软的泥泞里,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