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带碎片蹭蹭冒气,一点一点地变回水浆滴落,像是在一小片天地下起了血雨。
但红裙女子满目所见,却不是血雨,也非是巨鸟,而是鸟背上的人影。
只见那人锦织褐袍缀着黑狼裘毛,散发在高空中乱舞,星眸蚕眉,皓齿朱唇,蝉鬓青丝,分明一副凡骨相,却让她一眼识出同族心。
红裙女子手都快攥破了。
鸟上的男人紧搂怀中昏厥少年,低垂眉眼,细细为他擦去唇角的血迹。
不忘冷然向那山巅之人睨去一眼,听她在底下怒吼其名:
“归尘!!!!!”
*
这天山上下,惊雷勾地火,结界暗中铺布涌动,全身脉穴尽数堵塞,飞不得,跑不快。唯有那异界神山之血肉,以上古洪荒抗衡,仍可腾空而起,逍遥云上。
红裙女子立于山巅,昂首仰望,眉目间炽烈怒意难以平息。
她双手掐喉口,暴咳一声,蓦地吐出一团黑黯之物。置于掌心,将此物捏得粉碎。
此乃她当年自行设下的禁咒之物,束缚记忆、屏蔽心神,一封便是十九年。彼时,她为保自身不陷危局,远避劫数,便自行设下这“不可与人言”的禁咒。话语乃沟通桥梁,亦是诛心利器,招灾之始。天外蝼蚁狡诈多端,若她失去记忆,还口无遮拦,必然引祸上身,功亏一篑。
她自认绝不能冒这个险。
然万万没想到,没了言语,她十九年近乎做了个废人一般宅居在家,灵识修为又低又浅,如今聚个不大的血网都能喘半天气。
“我是不是傻?”红裙女子自嘲一声。
……
虽说预料之内,却还是比她预计的时间早了许多。
当年天劫之威,早将她焚得只余一丝残魄,只得潜隐凡骨,韬光养晦。她的心魄强力无匹,磨合不够能把凡躯的六脉全数震碎。按原定,至少要耗三十载光阴,才能真正释放这封印,让凡骨与心魄契合,届时才堪再战天外异敌。
她回头瞥了一眼,忆起先前的经历,难道是因冥宫之火吗?还是这红蚱蜢一脚如蛮牛,都踢到心腔上来了,才让自己得以提前苏醒?
不管如何,这副身体根本没准备好,方才使力过猛已然损躯伤脉,意识正逐渐消散,怕是撑不得太久。
她咬紧牙关,拼了命才将意识拽了回来,“现在还不行!刚找到叛徒,岂能退去!”
眼见北渊黑鸾要疾驰远去,她竭尽全力将残存灵气凝聚一处,手中汇聚无数血水化为一张织网,再度横亘于鸾鸟之前,犹如一抹暗红的血幕,阻挡于天地之间。
……
北渊君看着怀中之人气息羸弱,危在旦夕,心急如焚,片刻耽误不得。他猛地抬起手来,指尖一动,前方的血网立刻撕开了一个大洞,仿佛空气中一道无形之力涌动,将障碍瞬间崩解。
“走!”他一声令下,指挥着座下黑鸾展翅直扑那空洞而去。
而山巅之人怒火填胸,手中光束呼啸,于空洞间再次织起了一层,一面扯嗓子高声呼唤着自己的坐骑
“霜儿!!!!”
这一声震彻山巅,直蹿云霄。
*
【
焚冲六八一那年,夏天酷热难耐,北海的沙滩上晒得火辣辣的。
一个怪异的青年渔户在嶙峋的礁石壁上正忙着晒鱼干,日头毒辣,他却仍顶了一朵草帽,草帽下额头早已满是汗水。这青年有一双好眼睛,才被顶头上司派来监视对岸天山的动向,在这荒无人烟的北海边际,他一守便是百余年。
他终于忍不住了,稍稍将帽子移开,露出了额上一对磨平的角簇,那是他当年犄角被斩断后留下的痕迹。
他气力不济,无法如同伴一般将断角完全隐去。不过也无妨,他终年生活在渺无人迹的北海边,靠下海捉捉鱼虾过活,实在不怕被人发现。
但今日今时却有些不同。他刚走出几步,立时又将草帽拉了下来,只因他远远瞧见了两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