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醒来了以后,发现她失忆,高焕亦立刻书信一封,命人连夜送往邺京郑国公府,帮她报平安,顺便让舒家派人来接她。当时高焕写好那封信,特地让她过目,待她点头,才送出去的。
又吩咐吴娘子负责照顾她。
吴娘子每天都会熬上一锅肉汤让她补身体,毫无疑问,当是高大人授意。
总之是对她很好。
但这份好,又不让她觉出任何殷勤之意。
这几日她见吴娘子最多,其次是那名叫长庆的小厮,见高大人反而最少。
自然,也与高大人诸事忙碌有关。
舒静柔知道自己被高焕所救,得他照料,是承了他的恩情。听长庆念叨银钱,她心下不免想,若她当真是郑国公府的小姐,待舒家派人来接她,许可给些黄白之物作为谢礼,却不知高焕是否接受。
她看高焕,莫名觉出他身上的文人傲骨。
兴许会厌恶黄白之物的铜臭味。
等得片刻未等来舒静柔开口,高焕目光这才又落到她身上。
伤未痊愈、身体仍有些虚弱的小娘子双唇微白,此刻微微蹙眉的模样,愈发透出几分柔弱娇怜。
高焕对舒静柔并不了解。
印象里几次照面,只觉出她性子内敛,在外人面前,格外羞赧。
即便失忆,似也仍是那个样子。
同她说什么都表现得顺从,不会主动提任何要求,再微小的要求也是不提的,过分的懂事听话。
“舒小娘子想说什么?”
高焕微抿唇角,迟迟等不来舒静柔的话,唯有提醒一般问。
舒静柔抬眸,望着眼前气质卓然、清贵非常的年轻男子,终是没有将原本想说的话说出口,而是问出心下的另一个疑问:“高大人为何会知道我?是因为我们从前便认识?高大人过去也在邺京?”
其实,她还想问,他为何会在灵河县当县令。
这个地方离邺京有些远,清贫且有山匪出没……总觉得,他不应当在此处。
高焕负手站在舒静柔的面前,淡淡说:“我是邺京人士。”
“数月之前得陛下旨意,前来清河县任职。”
简单的解释过后,沉默几息时间,高焕才补上一句:“从前在邺京,曾见过舒小娘子见面,故而认识。”
便说明白了,只是见过,关系不亲近、彼此也不熟悉。
舒静柔明了般“哦”一声。
复听高焕道:“我既是灵河县的县令,你既在此地出事,作为县令,照拂一二也是应当。”
“这些日子,你便在县衙安心住下,养好身子。”
“过一阵子舒家会派人来接你回去的。”
高焕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舒静柔看一看他无波无澜的一张脸,纠结中,压低点声音问:“高大人,你救了我,我该怎么谢你呢?”
她眼眸中藏着懵懂之意,些许的恼。
“若我想以黄白之物作为谢礼,你会不会觉得太过粗俗?”
高焕更公事公办回答:“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舒小娘子不必想着如何答谢。”
舒静柔拧眉,不紧不慢反驳:“我晓得,哪怕遇难的不是我,高大人一样会将人救回来,命人仔细照料。可现下被高大人所救的人的确是我,不是别人。若无高大人,我现下未必仍旧活命。即使活命,亦不知会遭遇些什么,这恩情,怎能不谢?”
“我被高大人救回来时,分无分文,又受了伤。”
“这些日子,高大人请过那么多大夫来为我诊脉,焉能不费银钱?”
“方才高大人也说,从前你我只是在邺京曾见过几面……”
“如此,是应该认真答谢的。”
舒静柔一番话很正经。
不但正经,且可谓头头是道,那份柔弱娇怜里便显出深藏的机敏来。
高焕看着舒静柔,偏对方眸盈秋水、几分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