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希望你不要忘記我,可以偶爾想起我……只要這樣,我就滿足了。”

蘭夜的手掌覆上我的後腦勺,一遍一遍撫摸著我的頭髮,像是在給幼崽舔毛:“你不會明白,我當初有多崩潰。”他的聲音輕若羽毛,一吹就散,“我趕到醫院時,你就躺在急診室裡。幾個小時後,燈暗了,醫生出來請家屬做好心理準備……我那時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失去你了嗎?”

他的聲音很輕柔,卻???溢滿沉重的哀傷,磁性的聲線微啞,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蘭夜在我面前流露出了脆弱。我摟緊蘭夜,蘭夜又繼續道:“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夠守在你的病床前,你傷得太重,只能靠那些儀器維持性命,那段日子,我完全不敢回想,太痛苦了。”

我聽得心疼,在心裡痛罵自己的不懂事,我真的太笨了,我現在所執著的一切,在死亡面前壓根都不值一提。雖然蘭夜在我記憶錯亂時拐我上床,還想跟我搞骨科,但他這麼做的前提都是因為他深愛著我,如果他不愛我,他甚至都不會多看我一眼,我也不可能來到他的身邊。

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命運在最初的時刻,就已經譜寫好了我的未來。我註定會被蘭夜找到,然後……愛上他。

我對蘭夜是有感情的,雖然直到車禍之前,都是純純的兄弟情誼,不過在記憶錯亂的這段時間,我很愛很愛我的寶貝金絲雀,要是沒有金絲雀陪著我,我會像隻孤零零的天竺鼠(豚鼠),寂寞到抑鬱,然後死掉的。

縱然我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我習慣了蘭夜的陪伴──我離不開蘭夜了。

骨科就骨科吧,反正我們又不能生孩子,感情不會影響到下一代。

“蘭夜。”我輕聲問,“我還可以像之前那樣,喊你寶貝嗎?”

蘭夜顫了顫,把我摟得更緊:“嗯,都依你。”

這晚我們相擁而眠,親密如交頸天鵝。

要說恢復記憶跟記憶錯亂的差別在哪,說實話,還真沒什麼差距。我一如既往地起床,脫著疲憊的身子,踩著毛茸茸的拖鞋去往浴室洗漱,我機械似地做完一系列動作,這些動作已經變成了長久的條件反射,甚至都不用過腦。

因此,我站在洗手台前,像隻卡皮巴拉一樣安詳地閉著眼睛刷牙,待到漱口之後,用清水洗了把臉,我才緩緩清醒過來。

等我拿毛巾擦乾淨臉,看清鏡子裡的自己時,我呆滯了三秒,目光再次落在脖子上。

不知何時,我的脖子上多了條黑色的頸帶。我伸手去摸,頸帶的材質堅硬冰冷,很像是某種金屬,但是它很輕,而且很薄,幾乎感受不到它的重量。

我繼續摸索,卻愕然地發現,我壓根就找不到頸帶的接縫,與其說它是頸帶,倒不如說它更像是一條項圈,會給我戴上項圈的變態也只有蘭夜那個傢伙。

我踏著六親不認的步伐來到客廳,蘭夜正悠哉地喝著他現磨咖啡。

見到我,蘭夜緩緩漾起一抹微笑:“親愛的,早安。”

我站在蘭夜面前,指著項圈:“你這是什麼意思?”

蘭夜面露無辜:“你希望是什麼意思?”

我的額角狠狠一跳:“為什麼給我戴上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