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卿婈如往常一样吃过晚饭,梳洗,上床安寝,除了格外的沉默,依旧跟没事人一样,可北冥翊知道这只是浮于表面的掩饰而已。
他并不去打扰风卿婈,往她跟前凑,只是悄悄伴在她左右。
月影朦胧,暮色渐浓。
不知过了多久,风卿婈骤然从床上坐起来。
荷儿的音容笑貌总是在她脑海里闪现。
风卿婈经历过许多次生离死别,那种压抑着揪心的痛,每每在午夜梦回之时折磨得她无法安寝,荷儿的离去,比往昔更加地令她悲痛入骨。
她一直都很喜欢那个小丫鬟,还规划着往后等她再大一些,就让她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择一门婚事去,摆脱为奴为婢的身份去过自己的日子去。
却没想到…
黑暗中,她的眸光凛利,北冥翊也随她起身,看着她。
“成婚那日,我本意是要带她进宫的,可荷儿不愿意,她说‘郡主,这偌大的尚书府都是人面兽心的人,他们每一个都没盼着你好,过几日,等郡主回门之时,只怕也没一个人是真心实意欢迎郡主您回来的。我娘说,女子三朝回门,得家里人真心实意地欢迎才不会婆家人看轻了去,将来以后的日子也会过得和和美美顺顺遂遂的,郡主,奴婢知道太子不会对你不好,可奴婢想就在这里守着咱们的小院子,真心实意地等您回门来’。”
风卿婈嘶哑地嗓音缓缓道:“若那日,我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带在身边,她就不会……”
黑暗中,北冥翊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听到她话音里的鼻音越来越重。
北冥翊知道她必然自责且愧疚,手拧了拧,抓住风卿婈冰冷彻骨的手:“都是居心叵测之人的错,与你无关。”
风卿婈深吸一口气:“我必然让魏嫣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死无葬身之地。”
嗓音冷厉入骨。
并不是突然就有的念头。
在看到荷儿的那瞬,愤怒就铺天盖地地席卷了风卿婈,她在垂安堂,几次都起了置风夫人死的念头,却最终停了手。
并非忌惮魏家,也并非怕麻烦,只是那样轻轻松松地让风夫人死了,未免太便宜她了。
“好。”北冥翊在黑暗中点头。
风卿婈复而躺下,浅浅地呼吸声传来,北冥翊知道她并没有睡着。
这波折起伏的一天一夜终是过去了。
风夫人回了魏家,因魏峥事务繁忙,在第二日魏峥下朝后才见到了他。
“脖子怎么了?”
风夫人故意露出被风卿婈掐得青紫一片的脖颈,魏峥见了她第一眼,自然看到了那骇人的掐痕。
他眸子危险地眯起:“谁掐得你?”
风夫人潸然泪下:“是风卿婈!她做了太子妃便目中无人了,昨日差点儿掐死我,还扇了我一巴掌,大哥你看。”
风夫人扭头,果然一侧脸也被打得红肿起来了。
魏峥眸内闪过一丝冷意。
风夫人掩着唇哭了几声:“大哥,如今我声名毁了,所有人都不将魏放在眼里了,风卿婈想要我死,就连风东庭那个混账也如此,昨日眼看着我被他女儿快掐死了,他居然装作视而不见。大哥,你得为我主持公道啊。”
魏峥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起那一双沉静的眸子,忽然问:“你做了什么事?”
风夫人哭音一弱,嗫嚅起来:“我……我就是……”
自己妹妹什么性情,魏峥还是了解了的。
“你若不从实道来,我不会帮你去追究,免得旁人批判我奸佞当道,只手遮天。”
他语气里有淡淡地嘲讽,也不知在嘲讽自己还是旁人。
风夫人再也不敢隐瞒了,原原本本地道出了来龙去脉。
“啪!“
魏峥猛拍桌子:“跪下。”
依旧是淡得听不出情绪的话语,却无端令人毛骨悚然。
风夫人梗着脖子嘴硬:“大哥,我为何要跪?我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