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循垂眼,一如那日般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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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建在栖霞山腰,御驾经?年未至,里里外外拢共也就?剩了?十余个仆役,四下萧条破败,野草蔓生。
直至接了?口谕,得知公主不?日将搬来,这才?紧赶慢赶地收拾。
修整草木、铺路补漆、洒扫灰尘这样的小事倒不?算什么,但山石花木这样的造景却?非一时半刻能打理妥当的。
重?光帝特意拨了?人?手过来,供萧窈差遣。
萧窈无可无不?可,将事情?交给翠微督办,她?自己?大半时间都?在学宫这边。
谕旨昭告天下后?,尧庄每日便没闲下来过。
他忙着看寒门子弟递来的文章,有时也会亲自见人?,以从中挑选第一批得以入学宫的弟子。
偶得闲暇,也会指点萧窈的琴。
但更多时候,教她?的还?是?谢昭。
萧窈终于得以好好看了?名琴“观山海”,经?谢昭首肯,还?试着弹了?支简单的曲子。
琴自然是?好琴,只是?于她?而?言并不?那么趁手。
谢过后?,她?不?合时宜地想起曾经?在幽篁居里见过的那张绿绮琴,盘算着叫小六想法?子打听打听,若是?没那么贵,买回来也不?是?不?成。
不?练琴时,萧窈则开始为师父整理他这些年的游记手稿。
尧庄这些年云游四海,见多识广,积攒下不?少书?稿、字画,原打算上了?年纪不?便出行?时慢慢整理,也是?慰藉。
却?不?料临到老得偿夙愿,领了?太学祭酒一职,再不?得闲。
见萧窈无事,又对这些极感兴趣,便将整整两箱书?稿都?给了?她?。
尧庄的游记中既有无限山水美景,亦有各地风土民情?,甚至一些唯有当地流传的志怪故事,极为丰富多彩。
萧窈难得遇到看得进去的东西,乐此不?疲。
但这些书?稿并没那么好打理,且不?提偶有字迹极为凌乱之处,有些特有的词,她?压根不?知是?有什么典故,又或是?旁的什么。
只好一一记下,见缝插针趁着师父空闲时询问。
这日晌午,萧窈照例抱着书?稿来问,却?扑了?个空。
分明来时日光正好,回去时走到半路,竟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春日的雨大都?不?会太过凶猛,她?也没着急,只将书?稿揣在袖中。
途径桃林时,见枝头一簇花开得正好,便想顺路摘回去供在书?案一角赏玩,奈何身量矮了?些,踮脚也没够得着。
“愿为公主效劳。”稍显拘谨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萧窈回身时衣袖带过桃枝,雨水洒了?半脸,稍显狼狈地颔首问候:“郎君怎会在此?”
崔韶慌了?一瞬,结结巴巴解释:“长兄今日来此商议上巳春禊,我想进学宫藏书?楼一观,便随他前来,不?意能在此处得见公主……”
萧窈眨了?眨仿佛溅入雨水的眼,嘟囔道:“难怪我今日来寻师父,并没见着人?,原来是?你兄长来了?。”
等视线清晰后?,指了?指远处:“你若要去藏书?楼,在那边。”
崔韶道了?声谢,迟疑片刻,大着胆子问:“公主方才?是?想折这枝桃花吗?”
萧窈点点头:“是?。”
话音刚落,崔韶已折下新开的花枝,送到她?眼前。
桃花上沾着细蒙蒙的雨水,粉白两色,温柔美丽。
萧窈隔着花枝打量崔韶。
单论相貌,他与崔循是?有那么三分相似的,只是?气质天差地别,尤其是?那双眼。
便是?杀了?崔循,恐怕他也不?可能这样望着她?,眼眸温润得犹如春雨,脸都?快比桃花还?要红了?。
少年人?的心思当真写在脸上。
萧窈接过花枝,并未久留,也道了?声谢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