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荣暗暗揣度过,公主兴许早就隐隐有预感?,若不然先前何?必那般着急着,想要置王家于死地?
无非是怕天长日久,圣上未必能撑到那时罢了。
萧窈抱膝而坐,身形纤瘦,衣摆上不知何?时沾了碳灰,透着与身份毫不相称的狼狈。
葛荣看着她这模样?,恍惚间倒像是回到武陵,常见她玩得花脸猫似的回家来。只是那时总是笑得眉眼弯弯,仿佛再没什么麻烦事能令她生?出愁绪,而今却?截然不同。
“阿父可还有什么惦念着,放心?不下的事?”她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唯恐惊动什么似的。
葛荣道:“圣上所盼望的,自是您能顺遂无忧。”
萧窈眼睫微颤,又望着炉火出起神来。
待到重光帝睡醒,萧窈这才起身,带着熬好的汤药前往寝殿。
重光帝心?中既为见到女?儿而高兴,与此同时,却?又深感?无奈。
喝了半碗药后,叹道:“我这里并不缺伺候的人,哪里用得着你日日来此?如?今天气日益冷了,还是少折腾些?……”
“我不怕冷。”萧窈截断了重光帝的念叨,佯装赌气道,“您若是再这样?催我回去,明日我就搬回宫中,仍旧住朝晖殿去。届时离祈年殿这样?近,便怎么来就怎么来。”
“你啊……”重光帝被她噎得哭笑不得,“年纪渐长,性子却?还是老样?子。”
萧窈道:“谁让阿娘生?了我这个样?子,从来如?此,这辈子恐怕都改不了的。”
“你阿娘再温柔不过,不擅与人争辩,更?不会强词夺理。你倒好,任是什么事都有说不完的歪理,倒还怪到她身上去了。”重光帝笑过,意识到她这是有意哄自己高兴,心?下叹了口气。
“你与琢玉,近来可还好?”
萧窈正慢慢搅弄着碗中的汤药,闻言,汤匙撞在了瓷碗上,在这静默的寝殿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她眨了眨眼,装傻充愣:“阿父为何?这样?问?”
陆氏知晓她与崔循争执倒也算情理之中,毕竟同居一府,可重光帝每日居于宫中,从何?得知?
“你这些?时日总有些?不高兴,前两日琢玉求见,却?又要找借口避开……”重光帝叹道,“阿父是年纪大了,但还没老眼昏花到连自己女?儿如?何?都毫无所觉。”
萧窈眼见赖不过去,只得以一种不甚在意的口吻道:“也不算什么要紧的,只不过因小事拌了几句嘴,过几日就好。”
重光帝将信将疑:“当真?”
“自然。”萧窈笑道,“只是我想多晾几日,看他哄我罢了。”
待到将一碗药喝完,重光帝沉吟片刻,开口道:“这些?时日思来想去,宿卫军交于陆氏手?中也好。”
萧窈起身的动作一顿:“为何??”
若重光帝早有此意,大可不必拖延这些?时日,由谢昭站出来较量,一开始顺势应了崔循就是。
见重光帝欲言又止,萧窈心?中倏地浮现一种揣测,脸上一直维系的笑意僵住,一时竟显得苍白?。
在重光帝看来,她与崔循之间的龃龉是因宿卫军而起。
他时日无多,这皇位终有一日要落在旁人手?中。所以也不欲再论什么牵制,哪怕崔氏一家独大,到底是她的夫家。
总好过两人这样?不尴不尬拖下去,真生?了隔阂。
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该做的抉择,而是身为父亲的私心?。
萧窈的面色白了又红,掩在袖下的手?紧紧攥起,勉强笑道:“没有这样?的道理。若我与他之间需得如此才能维系,也太没趣了。”
她再说不出什么俏皮话,也没如?往常那般在祈年殿多留,只得寻了个借口告退。
才出祈年殿没多久,倒是迎面遇着一人。
萧窈走得急,险些?直愣愣地撞上,还是经身后的青禾提醒一句,这才及时停住脚步。
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谢昭